堂吏下去找存档。
韩琦又问:“王巨,你去过江南?”
“韩公,下官何时去过江南,甚至连万春圩也没有听说过。”
韩琦当场傻了,大半天才问:“那你如何知道?”
“下官在华池县,看到了许多地图,对照地势,岂能不知?难道韩公看不出来吗?”
“我,我……”韩琦差一点噎死。
堂吏将相关的存档一起找了出来,包括沈括写的那两篇文章,以及相关的奏折。不过可能沈氏兄弟也吵怕了,筑起万春圩后,便没有再提及筑圩一事。
然而江东有多少湖荡子。
“江东圩,江东圩,”韩琦喃喃一声,又问道:“那么如何治黄河。”
但这一回他态度变得慎重多了。
“韩公,下官也侥幸听闻了朝廷一些有关治河的策子,却以为皆不妥。开国时黄河之道还是东汉王景治河之道,这条河道王景当时选择得很巧妙,因此八百年未出大事。不过上游水土破坏得都很严重了,例如昔日水草丰美的大非川,现在连人都不能居住生存了。再如贺兰山到居延海的古道,这条道也快渐渐消失了。所以黄河泥沙越来越多,这么多年积累下来,黄河成了悬河,唐朝危机不重,但到了我朝悬河之势更明显,因此河灾不断。但为何多从孟州到郓州这一段发作?再从郓州往下看,哪里多是山区,只有这一段是平原地带,悬河之势最为明显,因此多从这一段发作。”
“你意思是想重新修一条河道?”
“那不大可能,两边有多少崇山峻岭哪,韩公,我只顺着现在无为而治往下推理。现在黄河分成两股河入海。南股那一河乃是王景治河前的黄河旧道,又浅又窄,不久就会被河沙湮灭了,所有河水会顺着北股河入海。但北股河道泄水有限,于是又开始大肆泛滥成灾。且不说那些湖泊消失后的军事意义,就说继续泛滥成灾后的后果,河水在泛滥,泥沙在继续沉淀,不久后低洼的河北地形迅速也被抬高了。河水又不得泄,它又会自己找去路,往哪里找?只有一条路可去,那便是光武年间的那次缺口之故道,下淮河,自海州入海。甚至将淮河也抬高,加上淮河本身的水位,整个肥沃的江淮地区,重新会被洪水所困。然后继续南下,从扬州下长江。”
王巨说得轻巧,可大家脸色一起变得不大好看。
如果那样,宋朝就悲催了,甚至整个江淮与河北都不得安宁。
王巨又说道:“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我与章质夫交谈时,曾说过,放水淀淤肥田,这是指河水处于平缓状态,淤泥才会沉淀下来。但到了泛滥成灾之时,却不是这样,那个水是在流动的,沉淀下来的只是沙子,淤泥则随着汛水继续向下游狂奔。不仅如此,还将河南河北地面上这点薄土刮走,不用多久整个中原会成为一片若大的盐碱地。我朝又定都于东京,那时候才是一场大灾难降临于大宋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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