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登虽然渴望着孙权的关心,可是他却不敢打拢孙权,一方面是他的天性使然,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他知道孙权最近比较烦。
从襄阳之战开始,不,应该是远从房陵之战,潘璋救援孟达开始,魏霸就成了吴国的噩梦。他就像一只苍蝇,时刻在吴国头顶飞舞,肆无忌惮的嘲笑着吴国君臣的无能,羞辱着吴国君臣,羞辱着孙权。
战房陵,魏霸打了潘璋,吴国救援房陵的行动几乎是一无所获。
战襄阳,魏霸引魏军铁骑渡汉水,吴军遭受重创,孙虑战死沙场,吴国为人作嫁衣,损失惨重。
求婚姻,魏霸拒婚,孙权父女脸上无光。西陵设计,本想抓住魏霸,结果魏霸逃出夷渊,还挟持了公主孙鲁班,直接引发了武陵灾难,从此,魏霸与吴国的对抗走上了明朗化的道理。
战武陵,步骘、潘濬等重将败北,吕岱战死,吴军损失惨重,被迫割让武陵。
战严关,战临贺,吴国最著名的战将,帝国的柱石陆逊败北,吴国让出交州七郡以及零陵、桂阳,魏霸的兵锋几乎吞并整个江南。如今长沙虽然还在吴国手中,可是这记耳光却是响亮的打在了吴国君臣的脸上。
吴国上下,没有一个人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作为吴国的最高统治者,孙权当然承受了最多的耻辱。
这比当年被刘备所骗还要难受,这比被关羽拒婚还要愤怒,这比迫于形势,不得不向曹丕低头还要可耻。
然而,让孙权更绝望的却是深深的无奈。当刘备欺骗了他。关羽拒绝了他的时候,他还有吕蒙,可以用武力来夺取荆州,当他向曹丕低头的时候,还有陆逊替他左冲右杀。拒刘备,败曹丕,可是现在,陆逊也败在了魏霸的手下,还有谁能替他抵挡咄咄逼人的魏霸?
如果没有人能挡住魏霸,这些羞辱就远远没有结束。
曾几何时。孙权一直以为天下三国,曹魏最强,蜀汉最弱,吴国居中间。吴国因为没有成建制骑兵的原因,不能和曹魏争雄于中原,所以只能屈居其中。现在情况忽然一变。蜀汉占领了关中,又夺了大半个江南,已经战天下之半,俨然是三国中最强大的国家,吴国却成了最弱的一个,而且最近的战事更是让人羞愧欲死,从头到尾。整个吴国都被魏霸压得死死的,没有还手之力。
这比起曹魏关中失守还要让人无法接受。
蜀汉攻关中,是倾全国之力。吴国失去大片土地,却只是因为魏霸一个人。
孙权的心里好受才怪。
在这种情况下,孙登如果敢去打扰孙权才怪。
孙登躺在东宫的病榻上,昏昏沉沉的。顾谭陪在一旁,不时的叹息一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孙登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张承、张休兄弟并肩走了进来。
张承已经五十岁,多年的军营生涯。让他在儒雅之外多了几分威严。孙登见到他,连忙起身。张承看着他那病恹恹的样子,眉头轻轻的皱了皱。两人见礼完毕,张承说道:“殿下,你病体未愈。不能受凉,还是先到榻上躺下吧。”
孙登发烧了几天,浑身无力,刚才起身见礼已经让他难受之极,如果不是多年来的礼仪训练让他不敢放肆失礼,他真不想起来。张承少年成名,与诸葛瑾、步骘等人相好,后来任濡须督,奋威将军,虽然身在军营,却是士林中的魁首,威望非常人可比。像孙登身边的谢景就是张承看中提携起来的。孙登在他面前,不敢有任何失礼之处。
孙登一边示意给张承上酒,一边问道:“先生怎么赶到武昌来了?”
张承脸色有些阴郁,迟疑了片刻才说道:“我是奉诏而来,大王以长沙兵力不足,调我驻守益阳。”
孙登吃了一惊:“那濡须怎么办?”
濡须坞是防备魏军南下的要塞,历来是重兵镇守之地,如果魏军突破濡须坞,很快就能进入长江,直击秣陵。
“魏军放弃了合肥,主力退到了寿春。”
孙登恍惚明白了一些。曹魏情况也不妙,只能和东吴媾和,再次将防线后撤,孙权也能将镇守濡须的张承调到长沙前线来了。临贺一战,陆逊精锐尽失,现在只剩下三千多部曲,士气低迷,又在战略上和孙权有分歧,已经不适合再在荆州了。益阳原本由左将军诸葛瑾镇守,周胤等人辅助,现在周胤被贬,诸葛瑾显然又不是一个善战的将军,当然要换人。张承是张昭之子,是江淮系,和步骘、诸葛瑾等人又交好,由他来负责战事,孙权应该是最放心的。
“那先生要受累了。”
“为国为家,这都是臣应该做的。”张承不假思索的答道:“愿与殿下共勉。”
孙登有些疑惑的看着张承。坐在张承身边的张休咳嗽了一声:“殿下,大王为了能让殿下了解战事,有意派殿下去益阳督战。他曾经就此事咨询过家父,家父虽然有些不同意见,却也觉得大王的考虑有道理。殿下身荷天下之重,不仅应该学习治国之道,还应该了解一些攻战之事。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