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声音小了下来。
同一时刻,前院外,司马懿骑马持画戟回来,下马后,大步走入府中,对身旁几名府里侍卫说着话:“师父临走时,嘱咐我看顾好家里,我出去与郝将军巡视城墙时,府中可有外人来过?”
“好像……有一个,叫牵挥的,带来故去的张将军书信,说是要交给温侯。”
前面,走动的步履停下,明媚的阳光躲进云朵,天阴了下来,廊檐下司马懿望着庭院中,靠得非常近的一男一女,还很青涩的脸庞,神色隐隐沉下,握着戟柄的手紧了紧,吸了口气,不等侍卫还在说话,转身回走。
“听闻张杨是公孙止的人,如今白狼与曹操正与温侯打仗,此人能带来他的书信,说明也是跟前人。”
跨过一道门槛,司马懿脚步停了一下,转头对身旁一名侍卫吩咐:“你去通知郝将军过来捉拿此人,说不定能审问出有用的情报,再转交前线,便是大功一件。”
待人离去。少年呯的一声,将画戟丢到石阶上滑去下面,有人过来帮忙捡起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去后方的庭院,已有细细绒毛的嘴唇嚅了嚅,终究没有话说出来,转身朝另一头走了。
心里有些发酸。
不久之后,牵招从府邸出来,时间已是晌午,出了吕府几步,才注意到街道上,没有了行人,他皱眉的一瞬,两边上百名士卒转出来,为首一员将领,看他一眼,猛地一挥手:“拿下——”
“你们做什么?!”
数名士卒持着枷锁上来,直接给挣扎的身影戴扣上,牵招左右挣扎,口中大喊:“我只是来吕府送信,何故拿我!”
“带走!”郝萌并不多说,策马调头离开。
凶戾的命令响起来,牵招被刀兵架在脖子上,只得被他们带走离开这里,片刻后,清冷的街道,又恢复过来,有了行人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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蕲县城外。
剑拔弩张对峙的两军阵前,潘凤提着巨斧,打了一个哈欠,“到底还打不打啊……”而两军中央,两道身影的谈话还在持续。
“文远原来是雁门郡吏,而我只是一名马贼,若是世道不变,咱们还是一黑一白在草原上做着买卖,然后有一天,你的资历到了,升迁调离,而我还是依旧纵横北地,或许手下弟兄们变的更多,但还是马贼,等着官兵剿灭,或者哪天老了,被下面想要上位的年轻马贼给做掉,能活着老死,就是万幸了。”
张辽摸不清他为什么说这些,但也同意的点点头。
“可是后来,皇帝死了,董卓进京祸乱朝廷,世道就开始变了,所有原本该紧守本份的人,心里开始装有了天下,可天下就这么大,你拿,他拿,好好一个国家,变得零零碎碎,破破烂烂,原本我汉朝男儿,一个个都该是顶天立地的,持国保家,如今却是变成了与我一般的马贼,你抢我,我抢你。”
——阳光照在大地上,所有人头上。
后方,潘凤小声对另一旁魁梧的身形嘀咕:“主公这话越说,我倒真的却像那么一回事了。”
“我要听的懂,还当什么护卫……”典韦摇了摇脑袋,目光紧紧盯着前面对峙交谈的两人,片刻后,话语继续过来。
……
“其实都在做贼而已……”
天光照下来,捏着缰绳的手指抬起来,粗犷威严的面容微动,声音猛的拔高:“你问我为什么要打徐州,不给吕布一个栖息之地。天下不统,人心不静,一个个割据地盘想做什么?!你问过你自己没有!”
“……”张辽沉默下来。
“哈哈哈哈——”
公孙止放下拳头,陡然大笑了起来,在这片天地之间回荡,片刻后,手指去对方:“天下归一统,那皇帝的座位谁都想做,那我这个马贼可以不可以……”拉过缰绳,声音斩钉截铁:“不争,何以为皇!”
沉默中,张辽终于开口:“那为什么选择曹操,与奉先一起反攻不是更好?”
勒马转身离去的身影停了停,公孙止侧过脸来:“吕布?我把这天下让给他,他接得稳吗?!”他点了点胸口的甲胄,呯呯作响。
“你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