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侯说的是投降的四万鲜卑骑兵?”公孙止目光看着他,指尖轻轻点在桌面,“乡侯大概是想要讨要,用来充实军队?可是乡侯可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用一时可以,但怎能填充到与我汉人兵将队伍里,战马你可以拿去,人不行……”
手张开压在几案上面,身子往前探了探,他目光在灯火里凶戾起来:“.……你懂吗?”首位上,公孙度坐在那里,脸上连忙露出笑容,摆着手:“懂!懂!都督想的远,是我考虑不周,人可以不要,但战马总要有我辽东一份吧?不过……能否问一下,都督准备怎么处置这四万降兵。”
风在外面跑过,挤进帐帘,灯火摇晃中,声音冷漠的落下:“.……全杀了。”
“既然都督意决,那就这么办吧……事情差不多了,来来,都督,吃菜喝酒。”
交换了所有意见之后,俩人又闲谈了其他事情,过了一阵,公孙止这才起身离开,公孙度跟在后面相送,一前一后走出大帐。
外面,一群人等候着,典韦、李恪收起兵器从公孙康旁边走开,另只握着匕首的手,不着痕迹的缩回袖口里,过来护送大步而出的首领朝军营外走去,公孙康脸色发白的揉着手臂走近父亲,“这白狼身边俩人有些厉害,章碾想要收他们兵器,一拳就被那巨汉给打翻了。”
“无妨,事情已经谈好了,战马我们要一半。”公孙度目送着前方人影离开,脸上渐渐沉了下来,变得严肃,没有之前的谈笑风生。
公孙康肩膀松了下来,随后又问道:“那公孙止送来的那几坛好酒,父亲怎么处理?”
公孙度偏过头看他,随后招来一名亲卫,然后找人搬来一坛,舀进勺子里递到那亲卫嘴边:“喝下去。”
“是!”那名士兵眉头也未皱一下,接过勺子大口大口咽下,过了片刻,也没见有什么中毒反应,公孙度这才让人把酒封好,挥手将酒水撤下去,“既然无毒,那就带回去,等本王正式封王时,再用。”
他声音豪迈,随着夜风飘去一望无际的黑暗,时间辗转,当东方泛起鱼肚白,一丝亮光照下云间时,号角声在天地吹响,寂静一夜的军营有了躁动,不久之后,两座营盘里,大量捆缚的身影长龙似得走出,籍着微弱的天光,也能感受到那是数万人蜿蜒走动的轮廓。
空气里,隐约透出不详的气息。
步卒、骑兵押送着一批一批的俘虏从两个方向汇集起来,漫山遍野的延绵开去,不时能听到鞭子在空气里抽象,伴随而来的是凄厉哭泣声,有一些察觉到气氛的不寻常,奋力的想要挣脱绳索,便被巡视的狼骑发现,一箭射死,拖在地上,前后行走的俘虏队伍将尸体一起拖着朝辽河方向过去。
天光在大地上延绵铺开,大量的骑兵开始涌出营寨,辽东步卒也俱都排起阵列从侧方碾压过去,辽河岸边还荡漾着水雾,随着跌跌撞撞的四万俘虏过来,水雾都被推挤的散开,黑压压一片的俘虏局促不安的站立着,一些人认命的闭上眼,也有部分奋力的挣扎身上勒紧的绳索,疯狂的大喊、哭叫。公孙止骑着绝影与公孙度并排过去,看了看天色,他抬起手。
“杀!”他发下命令。
狼喉在嗡嗡嗡的人声嘈杂中吹响起来。
下方,有人听到信号,纵马奔向俘虏那边,挥动手中令旗,原本枕戈待旦的狼骑、辽东弓手背着箭筒张着弓,绕着俘虏而走,跑动带着背上筒里的箭矢哗哗震响。
然后,挽弓搭箭——
第一声弓弦崩响的一瞬,空气里嗡嗡嗡的弦音延绵展开,无数的黑影,密密麻麻的升上天空连成了一片,划过长长的弧度,然后覆盖下去……嘭嘭嘭……噗噗噗……密集的箭矢落下,人的身上、泥土上,无数朵血花在凄厉的惨叫中绽放盛开,大片大片原本站立的身形中箭倒下,有的碰巧钉断了绳索,身上扎着几支箭的俘虏,疯狂的朝辽河那边奔跑。
早有预防的辽东士兵提着刀追撵在后面,将想要逃走的俘虏按在地上,一刀剁掉了脑袋,不久他们又返回屠杀场,开始逐一对尸体补刀。
血腥气弥漫,飘来这边。
“四万人……杀了真是可惜。”典韦抱着双戟有些遗憾的说了一句。
公孙止点点头,“确实可惜,平冈的粮草不足以让我们收下这批俘虏……”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公孙度,“……但更不能交给公孙度,否则要不了几年,他儿子就会膨胀了。”
“他儿子?”
“酒坛底有水银……若是喝了,他怕是撑不过今年多天了。”公孙止勒过战马,屠杀已经没有什么好看的了,“收拾一下,准备回平冈,等白狼山、鲜卑那边的牧民过来,一起拔营回上谷郡。”
典韦、李恪拱手:“是。”
“.……下一步,就是袁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