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在侧脸上,溅在俏脸上的血水混杂着雨滴一起滑下。
“公孙止…..我还没见到你,可别死了……”她想到了那个男人,猩红的舌尖舔过滑落嘴角的血滴。
潇潇沙沙的雨声未曾停息下来过,大雨正冲散地上的鲜血,湿透了尸体,天地都在这片突然而来的暴雨中寂寥了,不久之后,雷声滚过天际,而任红昌也此时做出了另一个选择。
转道下山,去往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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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轰——
剧烈炸响的雷声卷过冀州的天空,雨云密布低沉,暴雨连续两天都未停过,不久之前,大大小小的追杀溃兵的战斗,令得这些亡命逃窜的乱兵有了喘息的时间,而南面易京也被笼罩在这片雨云里。
冀州四庭柱之一的大将文丑就驻扎在城外北面,此时军营中一片肃杀戒严之色,士卒踏着雨水巡逻而过,斥候、快马冒着雨四处出击,及时的传递消息,地上的积水、泥泞一片片的被溅了起来,又落下。
周围陆续冒雨过来几道身影朝中央最大的帅帐过去,他们接到文丑召集的命令,正赶来军帐内待命,同时营中的军队也被下达了不久后要集结的命令。
四月底从昌平到广阳,再转送过来的第一份消息早在昨日已到了文丑手中,原本以为抵御公孙止的战事会是一场艰难漫长的苦战,然而想不到,与预计中的苦战有了新的意思…….自己这边竟然崩溃的如此之快。
在帐中与众麾下将领,如韩琼、韩荣、马延等副将商讨这份情报,被众人嗤之以鼻,‘河北枪王’韩荣抚过花白长须,摇头:“将军切莫被消息所迷惑,人都畏罪之心,作战不利自然会想方设法为自己开脱,上面或多或少都有夸大之意。”
“我家师说的不错。”韩琼赞同的点点头,朝首位虎须浓眉的身影拱手:“公孙止麾下骑兵虽然厉害不假,可那张南也是脓包一个,麾下两万将士阵型都还没摆开就被击破军心…..剩下的我懒得说下去,弄丢了熙公子,让他戴罪立功都做到如此这般不堪,该杀!”
旁边,马延哼了一声,手压着膝盖看着这师徒二人,目光一厉:“那敢问老将军,那日是如何从徐荣西凉军中出来的?吕布那杆画戟,没把你腰打断吧?”
嘭!
韩琼一拍大腿嚯的起身:“马延你敢如此跟我师父说话!”
“我如何不敢?”那边也轰的起身,捏起拳头跨步上前。
韩荣轻描淡写的看一眼对面针锋相对的身影,微微撇过头,鼻中哼了声:“无知小辈,岂晓得我的厉害,那吕布远来劳顿,老夫不欲趁人之危罢了,想要离开那西凉军阵何其容易,还需要你来质疑?”
空气里,嗡的一声轻鸣。
剑锋呯的砍在几案上,削去一角,文丑提剑站在那里,目光凶戾:“当本将不存在?此乃三军帅帐,岂容你们呈口舌之利,都给我坐下!”
马延狠狠瞪了对面俩人一眼,这才憋着气重新落坐。待三将坐下后,文丑呯的一声将铁剑丢到桌面,嗓音雄浑:“消息上,只说了白狼骑,而公孙止麾下有两部冲锋陷阵的骑兵,另外那支是由阎柔、牵招所领,眼下并未出现,可能要从太行山迂回偷袭。”
领兵驻防这边以来,整支军队有十万之多的规模,待到分兵给张南、蒋义渠后,他与韩猛各领三万巩固驻防冀州门户,留在手中的自然也是这十万当中的精锐之兵。
“.…..这部黑山骑极有可能从侧面而来,当通知驻防范阳的韩将军,小心御敌。再传令前方的蒋义渠谨慎对敌,必要时退缩城中,放公孙止的骑兵过来,再两面夹击,当可一战破敌。”
话语肯定的落下。
外面,大雨之中,一骑快马飞驰冲进辕门,快到帅帐翻身跳马,踏着积水奔跑过来,带着浑身雨水掀帘而入,拱手:“将军,前方紧急军情。”
素帛展开,字迹入眼,文丑眉头紧皱,韩荣、韩琼起身围过去,“前方怎么了?蒋义渠抵挡不住了?”
“蒋义渠……”文丑一下将素帛捏在手心,看了看他们三人,“广阳传来军情……蒋义渠的军队被吕布突袭……”
“.…..吕布。”众人心中一惊,甚至表情滞了一下,有人才迟疑说出这个名字,马延瞪大眼睛,“那蒋义渠他人退回城中了?”
文丑摇摇头,走回座位,深吸了一口气,一掌将素帛拍在案桌上,咬牙切齿:“蒋义渠被吕布阵斩在自己大旗下,这个没用的废物——”
“.…..那后面可还有消息?”韩荣赶紧问道。
“尚不知…..”
然而,不久后,更多的战报像泄洪一般,接踵而来。
自第一份昌平被破,第二份蒋义渠身死情报后的一个时辰内,赵云与吕布汇合的两部骑兵,直扑方城,阳乡驻扎的队伍被打的溃败,紧接着安次遇敌,己方溃败!方城被突破!临乡两千守军溃散!督亢亭一千关卡守兵被击溃……七八份讯息接连不断过来,堆积到帐中案桌上,让整个驻扎易县的袁军炸开了锅。
直到最后一份军报过来——七千北地狼骑呈直线贯穿了数道防线,兵临巨马水,一刻不停的朝易县横扫而来。
“吕布、赵云这两个不要命的疯子……”文丑走出帐帘望着北面的雨幕,一时间只感到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