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幺幺的眼眶酸涩难忍,仿佛被人迎面重重打了一拳,从鼻腔到喉腔都烧得滚烫一口咸腥。她喘了两口气,也仍没有从这样火燎的滋味里缓过神来。她抬起头来,看着王师傅,翠绿的眸蒙上了一层猩猩不祥的红。“所以……所以……本要在那日,像杀死他们一样,杀死我爹……对不对?”
“……”王师傅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想到了哪里,没有说话。
“所以元宵那夜,若不是我——我爹他本该毫无痛苦的死去,而不会被圣帝抓到监牢,不会受刑,更不会出现在敝焱台上?!”墓幺幺似乎像是被紧束的领口给勒住了呼吸,她重重的喘息着,甚至像是真的窒息了一半都无法眼神有什么焦距。她的表情很复杂,像是忽然恍然大悟,又像是迷茫至极,又仿佛在嘲笑着什么弯着嘴唇,可又像是已经痛哭了那般眼角都恸然的。
“不不是的,若我那夜不去,他们也不会如此痛苦不舍。若我不去,若我不去……圣帝是不是根本不会注意到我,更不会决定让我处刑我爹,也不会让我去处刑疏红苑霸相府的人,也不会让我一把火烧了霸相府!!!”墓幺幺越说越激动,她的嗓音到最后几乎是尖叫了。她的眼睛已经一片血红,甚至看不出眸里的翠绿来了。“都是我,都是我。若我一开始不来霸相府,若我一开始根本不出现在霸相府……”
“幺幺。”王师傅没有劝她,只是静静地望着她,“进我霸相府按穹苍刀的时间算是百年。这百年时间,我们霸相府并未让享受过其他贵子应享受过的荣华浮乐,亦甚至不能像一个普通人家那般护周全安稳,哪怕如今霸相府灭门了,都没有什么遗产留给,反而留给了无尽的负罪感,留给了无尽的仇怨。幺幺,从来不是对不起我们,而是我我们对不起。”
“不,不是的……”墓幺幺喉咙里那把火已经似乎快要将她的魂魄都烧化了,“不是的。”
他缓缓地伸出手,有些试探性地抚上墓幺幺的头发。“其实说起来有些好笑,我不像爹那么古板,见不得女儿嫁人的那种人。和白韫玉在一起,和染霜和弗羽王隼,还是别的什么男人在一起,我都挺高兴的。不光是我,估计他们也挺高兴的,总想着哪天找个好男人,真嫁了,生几个孩子,踏踏实实过日子不也挺好么。我们都想让离开的,让别在大隆了,远离这浑水也行。公子交代了我,若真就离开大隆了,我不能拦。我怎么可能拦呢?我巴不得走的越远越好。”
他的手抚摸过她的发梢,碰到了她的脸。
这大概是墓幺幺记忆中,王师傅第一次与她如此亲昵,如同一个普通的长辈那样。“可润明说的不错,这孩子就是太傻了,太傻了。是我们霸相府亏欠太多了,亏欠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