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串气泡沿着他们两人下坠的径线逆涌而上,一玄青一金色的衣摆被水波托起,两人像交缠的摆尾的鸢鱼,落至人寂窈至的另一个世界。
泉池虽深,也很快就至了底。
墓幺幺的后背触在石床上被水波弹起,又折入兮风的怀里,使他不得不下意识抱住了她。
这个吻里夹杂了渡气这样的行为,也可能是被冰冷的池水清洗的太过干净。所以两人,看起来都未沉溺其中。
月光从他背后穿透水面落在他们四周,滴沥清光聚光柱倾斜而过,而看着眼前这张人神皆嫉的脸,让人莫名会联想到月光照耀的神圣古老的祭坛。
他的长发在水波之中荡开,半阖着眼望她,眸光被起伏的水纹柔化,像池旁盛开的花枝上挂住一枚玉坠,写着故旧无人看懂的纂誓。
他忽轻轻眨眼,就好似,那玉坠上的纂誓,还不待人看清就被人藏了起来。
墓幺幺察觉到他拒绝的意图并不气馁,反而将他搂的更紧加重深入了这个吻。隔着水面虽然模糊不清,但也能听到远处应熙景的呼唤声越来越近……
她的眼睛里于是更加饱含笑意,不用开口,就知道兮风能看懂她想说什么。
『“殿下要是此时发现了我们,看见我们这样,您要怎么解释啊?”』
兮风自然能读懂她的眼神,眸光稍稍一侧,就察觉到应熙景此时已经走出了寝殿,循着刚才的动静缓步走过寝殿前的廊台,很快就会来到这处泉池旁的台阶上——
此时高低落差,她应当只是听到了动静还看不到泉池之下。
但是等到她走下这处台阶,走到这处泉池旁边。
这泉池并不算很深,又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当能看到池底,看到他们两个人此时……他余光瞥到自己在水中漂着的衣服。
他看到她眸里的笑意,看样子这也是在她计划之内了。
她刚才故意把他的衣服用刀割开了——
显然,此时,两个人都衣不蔽体。
无解。
兮风收回视线,抗拒渐渐缓至无有。他将视线完整地落在她的脸上,泉池之下的水流流速几等于无,于是连带着时间的流速好像都无限放缓了。
远处应熙景的脚步声明明越来越近,可他们两人在水底交吻对视,像——
像完全不在意。
……
凝光悠悠,寒露深深,换做以往此时,曾经他们曾立在最高的山巅,一同俯瞰人间。那会碧虚几近与指尖,抬手可触。她却选择抱着他踮起脚尖,摘一缕风与他轻吻。
如今时光复返,手掌之中碧落穹极颠倒,她抱着他与他在深暗的水底接吻,躲避他人的鬼鬼鬼祟,见不得光。
这种背德的快意,让她的眉眼之中更渐疯狂、嘲笑、痴念……**。
当另外一个女人的脚步已极近,当她卑微恳切的呼唤极近距离地响起。“兮风?”
墓幺幺张开唇,汩汩的气泡里,一声兮风绝对能听见的声音也说。“兮风。”
她的眼神充满了肆意的鄙视、嘲讽。
就分明像是一个背德的第三者逼迫一个男人做出选择。
而这个自始至终被动的男人,此时忽抬起了手插入了她随着水流荡起的长发,而后垂目闭上了眼睛,狠狠攥住了她的头发拽起。
这个前所未有激烈、疯狂、凶猛的吻里。
她模糊透过水面看见——
天空倒转,星海坠落,水面之上,好像光明煌煌。
水面之下,好像她在晦暗无人的另一个世界,与神一起从山巅坠落至污秽不堪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