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碎鼓零钟,街喧初息。
手里细细碎碎地将那封信缓缓地叠好,沿着边边角的叠痕,一点点地压平,再叠上,反反复复地。手指总是有些莫名其妙得在颤,所以总会叠歪,褶印对不齐整,不像是他叠的那般好看,那么秀气。
所以总能『露』出末尾那句话来,像是针尖一样,朝她眼睛里一针一针地缝。
好不容易,她将那信叠好了,平平整整地放在桌子上。
镜子里的裂痕将她其实已经熟悉的很久很久的面容割裂成扭曲不堪不解的陌生脸孔,她定了定神,微微地笑了一下,弧度痕迹秀幂而柔致,轻车熟路到已经成为了骨子里的本能。
墓幺幺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动作麻木地将已盛开完全的仙妒花一瓣瓣摘下,放在嘴里,僵硬地咀嚼,咽下。
体内经脉狂暴地在紊『乱』,在疯狂地叫嚣和嘶吼。
隐藏的灵力宛如油锅里喷溅的热水,不停地在爆炸,狂涌。
于是狭窄的凡人经脉被生生扯断,撕裂——那种不是常人可以体会的剧痛,让她全身泛起了可怕的红血丝,细密的血珠,丁丁点点地从新白的皮肤里渗透而出,滚烫如岩浆。
可墓幺幺哼也没哼,嘴角难遏的鲜血,滴滴答答地滴在了桌上。她并不在意,拿起那琉璃小瓶,打开瓶盖。
里面乌红的浆『液』,凝聚着一团团妖艳灰『色』的化力之光。
她的笑容,忽然就定住了。
然后放下那琉璃小瓶。
擦了擦嘴角,看着那堆小山一样的灵石,随意地取了一颗在手里。经脉里被仙妒花生生改造的血气,已弥漫了整个双眼,使得翠绿的眸子旁边全是可怖的红纹。眼前的世界,也变得有些模糊。
然而,她却莫名其妙想起那时他俩还不是很熟,好像又是在怀婵阁吃饭,他说:“我的姑『奶』『奶』,你可慢点吃吧,你怎么也还是个大家闺秀贵科玉叶呢,就这么个饿死鬼的吃相?”
“毕竟我是穷人,不像你白少主大家大业的随便可以浪费。”她好像还翻了一个白眼。
他脸『色』不大好看,很是鄙夷:“你行事这么抠抠搜搜,连我都跟着掉价。”
“看不过去你救济下我咯?”她有些不要脸地凑到他面前,“比如说送我些灵石什么的……”
“可以啊。”他面『色』不改。
“什么时候?”她笑。
“等我死了吧。”他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
墓幺幺砰地一下站了起来。
差点没有站稳,扶住了桌子有些摇摇晃晃地站了。
然后面前所有的灵石和那个小瓶,嗖地一下消失在了储物戒指里。
她戴上戒指,随手拿起一件长袍,推开门走了出去。
……
初之韶好开心地仰着脸望着墓幺幺说:“墓姐,你要带我去哪里?”
墓幺幺推着他朝前走,全身笼罩在黑『色』长袍里,阴影里的笑容依然安宁而温柔,看不出任何其他的情绪:“我带你出去。”
“上哪里?”
“玩。”
“可是肃太爷爷不让我出去诶……”
墓幺幺停了下来走到他面前,弯下腰来细心地为他扣好衣服,带上兜帽,直直地望着他说:“初家,是你说的算,不是吗?”
初之韶一愣,看到她眼睛里密密麻麻的红血丝,表情有些奇怪,久久点了点头。“那好吧。”
“肃太爷爷,你听到了,墓姐说了……不要跟来哦,不然我会生气的。”
墓幺幺推着初之韶,一路畅通无阻,她也并不在意身后始终跟着的尾巴——她此时的表情,平静地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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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盎亭。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盘盘知名不知名的珍馐异宝,来来往往地厮丁不断攒赛不停地朝三楼的某处厢房送去。
厢房内部虽然只有两人。
可是并没有人敢小觑了里面的贵客。
因为其中一个贵客虽然身着长袍,但是明显没有要遮掩的意思,不着面纱不着兜帽,那一双翠莹莹的眼瞳,是隆天城里现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主。更为渗人的是,那双碧油如翡翠的眸旁,全是血红的眼白——看起来像是一汪血池里凝出的一颗诡异的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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