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弦松就这么盯了她几秒钟,转而拍了一下林静边的头。林静边下意识就缩了一下脖子,因为拍得有点重……
陈弦松说:“行了,别的以后再说,你跟我们走吧。”
林静边还是僵着脖子,没看陆惟真的方向,说道:“师父,先跟我回趟小院吧,我们还有一些人。”
“好,带路。”
林静边转身,本想和师父并肩走,走了两步,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走在前头。他默了一下,继续带路。
陈弦松走到陆惟真身边,伸手就揽住了她的肩膀,力道有点重。陆惟真也不知怎的,就从这个无声的小动作里,感觉到了安抚怜惜的意味。她抬起头,对他露出个十分轻松欢喜的笑。
她是真的因为找到林静边而欢喜,也不会因此感到委屈。来见林静边,她早有心理准备。将心比心,现在他没有对她刀剑相向,没有赶她走,只是不理她,其实已是宽容。
陈弦松定定地看着她的笑,也没说话,大手在她后颈,连揉好几下,而后手一用力,她的头就靠上他的胸口。
两人的互动寂静无声,但还是有人能瞄见的。林静边走着走着,就看到地上两道上半身几乎重叠在一起的影子,有点气,可更多的是失神。他想起刚才在黑暗里,他们两人并肩疾行无人能敌的身影;也想起三年前那一幕,师父那时整个人失魂落魄,转头就跳进葫芦里。林静边说不清心中什么滋味,既感到辛酸,又有某种深深的震动。这感觉令他无所适从,脑子也发空,他只是抬头,望着天空中依稀的星光,终于还是笑了出来。
我的师父,大捉妖师,回来了。
还有曾经坐镇湘城妖界掌管一方治安的大青龙。
他和她,终于现世了。
三人到了一间院子前。水泥院墙从两米加高到四米多,一眼望去,院子占地大概有二、三百平方米。里头是座二层小楼,黑布隆冬的。
林静边说:“师父,我就不开门了。”陈弦松点头。林静边又看了眼陆惟真,什么话也没说,从腰间解下一条绳索,末端还有个铁钩,轻轻往墙头一抛,人就像猴子一样攀沿而上。
陈弦松朝陆惟真偏了一下头,陆惟真轻轻一跃,人已落在院内。几乎是同时,陈弦松也已瞬移到她身边。
而林静边刚刚从墙头跃下,一抬头,就见两人已并肩站在那里。
林静边脑子里自动冒出一句话: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他猛地警醒,这些年,他脑子里全是如何杀灰鬼、保全身边人,一刻都停不下来。更不会像从前,时常胡思乱想、满脑子跑火车。今天才刚刚见到师父,怎么……又开始了?
然而三年后的林静边,已经是一个可以完全控制面部表情的成熟男子了。他冷着脸,不露分毫,轻轻击掌三下,说:“都出来吧。”顿了顿,声音里到底透出喜悦骄傲:“是我师父来了!”
陈弦松和陆惟真正抬头打量着院落。这里像是那种比较老的集体宿舍楼,门和门、窗和窗,挨得很近,处处阴暗拥挤。当初陈弦松和林静边租下的只是其中几间。
院子里晾晒着衣物,角落里还搭了个火灶,灶旁堆满了不知从哪儿拆卸下来的粗粗细细的木头,显然是当柴烧的。旁边还有几个大水缸。院子一角甚至还开出了一小片地,种满了菜。处处都是人类居住生活的气息。
陆惟真的心里,流淌过某种温暖而熟悉的感觉。这里说是无主区,几乎被灰鬼占据。这个看起来已经破败的小院,却有人偷偷的、顽强地生活着,甚至还种了地。
这还让陆惟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听说今年她家庄园的收成,还创了十年来的新高。都是她爸指挥着一群归犬徵虎们,辛勤种下的。
随着林静边一声召唤,一扇扇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个又一个人的人,小心翼翼走了出来。有四、五个是年轻人,更多的却是老人和孩子。他们每个人都穿着很旧的衣服,每个人看起来都面黄肌瘦。
他们全都走到院子里,加起来一共有三十来个,有一半是大大小小的孩子。他们看到林静边,都露出亲热关切的表情,又好奇地打量着陈弦松和陆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