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南踩了别人的脚而不自知,直到对方开口提醒,这才察觉到前脚掌下略硌人的脚趾头。
瘦巴巴的脚,没有任何温软的触感可言。
王夫南自觉地移开脚,本想再饮一杯酒,但酒壶却空了。他总算彻底回神,目光在许稷脸上及脖颈处仔细扫了扫——没有胡子,喉结轻微凸出,脖颈间挂有一条罕见的褐色项绳,吊坠一半在水上,一半延入水中。
不明笑意从他脸上一闪而过,许稷正琢磨他笑什么,王夫南却已是转过身,扶着木浮盘往另一边去了。
那笑意在转身后又卷土重来,当然许稷是没法再瞧见了。
猎犬阿松忽偏头“汪”了一声,王夫南没当回事,许稷则顺着阿松视线往斜上方瞧。她眼力一向好得很,一条顺着岩石蜿蜒而下的蛇正探头吐信,是要往下来。
深冬时节在温泉地带瞧见蛇并不算太奇怪,许稷常年居于此地,早对山中这些动物无比熟悉。她自然是不怕蛇的,何况还是条没甚威胁力的小水蛇。
许稷忽想起千缨平日里念叨过的旧事,遂挑挑眉,看向已走到另一边的王夫南道:“十七郎怕蛇吗?”
王夫南听她忽然提蛇,英俊剑眉陡蹙起来,警备模样简直如临大敌。
许稷虽看不清他神情,但从对方离奇的沉默中也能笃定得出结论——千缨说得没错,威风凛凛的王夫南幼时被蛇围攻过,于是此后一贯怕蛇。
许稷细想了一下觉得好笑,但还是仗着掐了王夫南命门毫不留情地将“噩耗”向他转达:“这儿有条蛇。”她的手甚至伸出水面,直指那蛇的方向:“十七郎看到了吗?”
王夫南脸倏忽僵了,不自觉屏住气,像在与劲敌对峙。
“它下来了。”许稷如实报告水蛇行踪。
王夫南后脊背发凉,浑身紧绷,周身血液仿佛倒流,童年噩梦铺天盖地袭来。
“它竟不嫌水热吗?”许稷温温吞吞地说,“游过去了。”
王夫南再也绷不住,一把拖过岸上木盒,手脚麻利地从中取出干净衣裳,转身上岸火速披上就走了。
许稷看他狼狈得什么都不要了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猎犬阿松“汪汪汪”吠个不停,将她衣裳叼来,许稷便也不再水中多留,出水披上中衣又套上暖和外袍,收拾了一番王夫南带来的盒子及他换下来的湿衣裳,提着灯笼便不急不忙回去了。
一进家门刚将木盒与灯笼放下,许山便迎了上来。昏暗廊下铜铃轻响,阿松吠了两声,许山一把捉住许稷衣袖,拦她问道:“那位一道来的王都尉是怎么了?方才我瞧他脸色煞白,莫不是泡汤泡出毛病来了?”
许稷忙摆摆手:“没事,就是遇了条小水蛇。”
许山松口气,压低声音狠狠嘲笑之:“堂堂都尉怕水蛇,他是个孬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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