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曹亚之却安然无恙地待在大营内,身上甚至连一抹灰一滴血也没有。这是个根本不懂战场残酷的外行。耽于嘴皮和所谓谋略之人,又如何能够领兵?
“末将竭力反对过,然曹中尉一意孤行,强令出兵攻打宁海。”小将跟在王夫南身后边走边报:“宁海乃反军主力屯驻之地,曹中尉显是想一口吞下,可是太急功近利了,末将实在觉得——”杀得满眼血红、好不容易突围的小将此时义愤填膺,看着兄弟手下被敌军围困至死,他觉得太冤!
“觉得冤就留着命打胜仗。”
“可是——”小将实在意难平,他不是头一回跟着曹亚之混了,如今真是恨曹亚之恨到牙痒,于是握紧大刀:“不如末将去营中将他结果掉算了!”
王夫南神情寡淡,语声冷静:“出头的事轮不到你来做。”
“大将——”
王夫南回头看了他一眼,小将强抑满腔怒火,眼红得像是随时要流出血来,但最终还是止住了步子,任由王夫南一个人继续往前走。
“混蛋!”王夫南走到曹亚之营外,低骂一声,捧着头盔就大步入内。曹亚之还未及反应,一顶带血的头盔就“砰——”地丢在他案上,抬起头见到的则是一身血衣风尘仆仆的王夫南。
曹亚之嫌恶地看了一眼那头盔:“不洗洗干净拿到这里来做甚么?”
如果可以,王夫南或许已经杀了曹亚之千百遍,但理智告诉他不行,于是他冷淡开口:“请中尉勿在行军一事上独断独行,宁海一役神策军元气大伤,倘再不慎重行事,恐要酿大祸,届时对中尉、对下官,没有半点好处。”
曹亚之冷眼看他说完后拿起头盔,脊梁骨笔挺地出了营门,抓起案上一只茶盏就砸了过去。
宁海一役过后,反军又开始罗织活动势力,而神策军也进行了几次突袭,不过都没成什么大气候。
神策军如今兵力不够,只能奇袭。于是很快敲定攻击剡县,以瓦解反军势力。
这次曹亚之执意要求充当前锋,让王夫南殿后。他率骑兵趁夜从剡县以西进军,这夜黑漆漆的,周遭更是寂静得只听得到自己人的行军声。王夫南担心有诈,将任务嘱托给手下副将,骑马往前行。
至三溪附近时,果真遭遇裴军,两军瞬时打了起来。然裴军余部显然势单力薄,根本不是神策军的对手,裴军见大事不妙,赶紧仓皇而逃。
曹亚之一直冷眼看着,此时见敌军一个个都涉溪而渡,忙下令追击。然这时王夫南却匆匆赶到:“暂时不要追!”
曹亚之勒住缰绳,旁边一支火把将他的脸照得有些可怖:“你不在后面待着到这来做甚么?”
“此地乃设伏佳地,裴军方极有可能是佯败。”王夫南坚定地看向不远处的三溪,“诱敌之计。”又转回头:“应遣人查探清楚才可行事。”
“畏首畏尾!”曹亚之厉声责道,“等你探清,反军早就跑个没影了!”
涉溪而逃的敌军部分被兵箭杀死,而大部分却都已经渡溪跑远,三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王夫南越看这情形越觉诡异,他坚持自己的意见:“中尉若执意如此,只会得不偿失!请立刻撤军!”
火把晃动,曹亚之的脸简直狰狞:“神策乃天子禁军,主官之命乃天子之令,横加阻拦以叛军罪论处!”他再次下令:“愣着做甚么!快点追!”
“曹中尉!”
曹亚之原地不动,支使一裨将像赶牲口一般逼将士往三溪追击。
王夫南见劝说无果,正要调兵协助,曹亚之却厉声责他:“你擅离职守藐视天子,该当何罪!”
王夫南勒马停下,胸腔里一股火已快要窜出来,他被闷得实在无法,正打算罔顾其质问时,忽闻巨瀑水声传来,火光晃动又瞬灭,惨叫声此起彼伏。
三溪上流堵塞处被决开,水流霎时汹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