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京中消息,贾宝玉并不很难过,贾珍父子是活该,贾琏更是活该了,心知肚明这里面徒忻没少操心,自家兄弟倒霉了贾宝玉反倒一路抿嘴笑着回来了。没想到这一回除了被人烤了半天,一切都很顺利,更不想史鼎那里也挺顺溜,原还以为这里官僚体系比平安州完备得多,各种关系也复杂,担心各种扯皮。谁料到史鼎处的善后工作非常简单,毕竟还没有弄出大毛病来。
事情全交给张炯来办了,贾宝玉本就属于一个记分员的工作,屡次申请过来不过是找一个想锻炼的借口好过来捞舅舅一命而已,到了这里就安份地窝起来继续做他的记分工作。捞舅舅那是近不得已,亲缘关系再远一点的史家他就不怎么乐意管了,公平地说,这么些个贪赃枉法的家伙,要不是自己亲戚,他非常乐意想法子把事情捅到皇帝跟前,也就是碍着这一份关系才没主动去招惹。因此给两人互相介绍完了,贾宝玉就退居幕后休息去了。得好好洗个澡,在香罗软衾里睡个好觉了。
第二天,赖尚荣特意赶到了省城来给主子磕头,主仆二人趁着史鼎与张炯磨牙的时候说了不少的话。贾宝玉看赖尚荣身着官服,人显得更加白胖了,脸上比在京中更带着几分骄纵之气,显然日子过得不错。虽然还是给贾宝玉磕头,贾宝玉现在却不能受了他的全礼,赖尚荣已经是朝廷命官了呢。叙礼毕,赖尚荣就说:“听说二爷来了,把奴才吓得不行,那是块险地,亏得祖宗保佑,您建功而还。到底是国公爷的血脉。”
贾宝玉不置可否,只问目下情形。赖尚荣道:“不瞒二爷,这块地方儿,扣点子火耗银子,弄个踢斛淋尖,收点好处给人办事等等等等都是有的,上上下下也都明白。别说是这里了,全天下外放的官儿,都是这么做的。只是……史侯爷做得有些儿过了,单火耗一样儿能收得比旁人多一倍。”贾宝玉笑得怪异:“他们家到了他手里,过得原也拮据,外放本就是捞银子的好去处,我就知道他必不会手软,只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赖尚荣是被同僚公推了来打听风声的,这时候贪污要不连成网,根本不可能长久,一省上下,都有惯例在的。是以史鼎之前下手太狠却不怎么分给底下人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了些微词,后来见势不妙,为了长久地贪下去,倒也团结起来顶住史鼎的压力坚决不做竭泽而渔的蠢事。期间史鼎写信求援的时候,他也没少偷偷写信与同僚们走门路把信往贾宝玉手里递。虽然原因不同,结论都是一样的:快来吧,再不来就要出事儿了。我还是贾家出来的人,别人可没这层关系,真要让他们偷偷参了史鼎,大家的面子就都不好看了。
贾宝玉又问了一回赖尚荣家中如何一类,没给他个准信儿就开始东拉西扯,说起京中趣闻,又说:“再没想到还能在京外相遇呢。”赖尚荣急个半死,耐住性子给贾宝玉介绍本地风物,贾宝玉看他坐立难安的样子,心知他的同僚们恐怕在另一边已经盯上张炯准备拉拢行贿了。但是是张炯虽贪却不蠢,什么钱能拿什么钱不能拿,拿要拿到个什么程度,他是再有数不过了,不然何以为么多年来贪了这么多的钱愣是没激起士卒哗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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