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粉身碎骨!
一匹快马卷雪狂奔,来人还未到近前,就滚落马下,连滚带爬扑到顾婳他们跟前。
哭喊着:“来了来了,雍国公灵柩和阵亡将士的骸骨来了。”
四周一静,齐齐望去。
乌压压的黑甲卫拥着一辆缟素马车,和长长不见尾的装载着战死将士尸首的马车,缓缓驶来。
百姓和官兵们齐刷刷的无声跪地,在雪地里重重磕头,一阵阵压抑的呜咽声此起彼伏,让闻者心口淤堵难纾。
送棺队伍行驶到人前,停下。
众将士满脸悲愤,一双双赤红双目蕴含怒火。
顾婳死死咬唇,唇破流血却不察觉。
她挣脱开周芷兰的搀扶,举步维艰的缓缓走近,颤抖的手停在棺椁半寸处,迟迟不敢去碰。
亲眼看到棺椁她也不敢相信,那个将她护在怀里万般疼爱的男人就这样没了。
顾婳心头一阵绞痛,眼前一黑,慌忙伸手抓住棺椁,稳住身体。
用力过猛,指甲咔嚓断了,鲜血从指尖涌出,却浑然不觉。
她不能倒!
她是慕君衍的妻!
她为了不失态,让沈漓给她熬了一碗强心的汤药。
“夫人,请保重。”齐副将上前,对她拱手行礼,将慕君衍的佩剑双手递给她。
顾婳眼泪再也忍不住,唰的落下。
伸手接过带血的佩剑。
佩剑很重,顾婳拼尽全力端稳,含泪点头:“有劳各位送雍国公与诸位阵亡将士归家。”
齐副将看她一眼,低声道:“夫人,切莫过于悲伤,保重身体。”
顾婳深吸口气,硬生生将泪逼回去。
“先迎雍国公入城吧。”
“是。”齐副将与将士们齐声应道。
顾婳扶着棺椁,周芷兰扶着她,沈漓和冬花冬青紧跟其后。
一行人缓步入城。
百姓和守城官兵们齐齐跪地,哭声一片,也有一群群军眷哭着确认寻找尸首。
忽然,一行人抬着一座轿子挡在送棺队伍前。
顾婳透过泪眸盯着来人。
轿帘掀开,袁忠勇趴在轿子里。
“本官奉圣命监军,本官要开棺验尸,确认主帅是否战死。”
顾婳脸色一沉。
四周响起一片哗然。
齐副将气得脸色铁青,强压怒气:“主帅因被大火烧毁尸身,面目全非,不便开棺!”
烧得面目全非?
顾婳闻言心口撕裂般疼,一手握住胸口,一手紧扶棺椁,哽咽道:“死者为大。请袁大人行个方便,让雍国公棺椁先回官邸安放。”
袁忠勇冷笑:“谁知道是真是假,本官必要验明,否则无法向圣上交代。”
顾婳怒急攻心,嘶哑的怒喝:“臣妇自回京向圣上请罪!若圣上因此要杀要剐,全由臣妇担当!”
“那可不行,议和使团马上就到了,慕君衍若不是真死了,议和使团如何议和?”
这话一出,惊起一片哗然。
将士们不干了,愤怒大喊。
“为何要议和?”
“对啊,我们虽然没有攻下王庭,但我们拿下了石城郡和其他城,我们打胜了!”
“就是。大理王害怕我们,携眷逃出王庭,我们还要去议和?”
“我们枉死这么多将士和百姓的帐怎么算!”
顾婳心口堵得慌,怒目而视:“议和使团?前日才对敌国王庭发起攻击,今日议和使团就要到了?难道说你们竟提前一个月就知道此战必败?”
顾婳一番反问让众将士顿时一静。
是啊。
从汴京到矩州起码一个月的路程。
他们前几日刚拿下石城郡,本来胜券在握,朝廷是如何预判他们会失败,还需要派出议和使团的?
袁忠勇梗着脖子:“圣上英明神武,自当有两手准备。若是你们胜了,使团便让大理国俯首称臣。若是你们败了,难道不安抚大理国吗?万一对方乘胜追击打过来,你们都能活?”
“狗屁!”顾婳怒不可遏。
“你们是打着圣上的旗号胡作非为吧?我身为妇孺,不通兵法朝政,都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
“况且慕家军镇守南疆几十年,圣上从来都没有派出议和使团。这次已将敌国打出了老巢,有什么理由要议和?”
袁忠勇声调都变了,尖利的叫喊:“你们是想抗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