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以为慕君衍是因为深爱前妻呢,看来他还是个会替人着想的。
周芷兰压低声音:“文瀚轩的人没有一个是奴籍。我哥哥本是主君的副将,受重伤后留在国公府做事。其他的有些是伤兵,或是战死军士们的后代,想继续跟随主君的,包括我也是。主君随时都准备为国捐躯,早早的将后事都安排好了。若主君哪一日为国战死,我们每人分一大笔安家费自由离开。你说主君是不是天底下最有担当、心地最好的男人?”
周芷兰的声音都哽咽了。
顾婳闻言被震撼到了。
这样的男子,她有点不忍心欺骗了。
万一……这以后她怎么飞?
周芷兰看到顾婳满脸震惊,心里咯噔一下。
完蛋,哪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喜欢跟着随时掉脑袋的老男人啊?
周芷兰懊恼的抓了抓头发。
看来,她不是做媒婆料啊。
顾婳还没回神,就看见周芷兰忽地站起来:“其实……这几天我和你处下来,我是真喜欢你了。你是个善良的好姑娘,我们不强求你,你自己拿主意。”
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跑没影了。
这……
顾婳纠结了。
可眼下,她需要解燃眉之急,否则,她还是死路一条。
顾婳深吸口气,把心一横。
打开衣橱,取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交领寐衣。
翻叠在上面的袖口上绣了一朵白色的云纹。
寐衣是冬花帮她去锦绣阁拿自己衣服时,让她一起拿过来的。
她用布包住系紧,冬花并不知道里面是雍国公的寐衣。
这两天夜里,等冬花她们睡了,她就拿出来偷偷做刺绣。
之前她太慌张,不敢承认拿了寐衣,现在要还,总得找个借口。
顾婳早早打发冬花和冬青去睡觉,她就坐在漆黑的房间里,呆呆的透过木格花窗,看着皓月。
亥正更鼓敲响。
当当当,就像敲在顾婳的心里。
顾婳给自己鼓气,只穿一条雪白丝绸里衣,抱住装着寐衣的锦盒,裹上紫色披风,攧手攧脚的走出雅韵阁朝文瀚轩走去。
忐忑不安的顾婳一边走一边四处看,心里盘算着如果撞到人要怎么解释。
她没发现,早有人在暗中为她扫清障碍,让她能畅通无阻的走到观山楼前。
顾婳庆幸的轻拍胸脯,刚松口气,忽然看到窗户倒影出一抹伟岸的身影,刚下去的一口气又提到嗓子眼。
伸手想推门,却百般纠结。
周芷兰的话在她耳边盘旋。
慕君衍这样顶天立地的男人,她不该如此算计。
可,她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无路可退。
顾婳死死盯着门,没注意到边上的窗户有一条缝,一双深幽的瞳孔正在注视她。
赤焰竟查出了顾侯惊天秘密,但人证还未查清,也不便插手顾府的家事,究竟要不要告诉顾婳,他还没想好。
她想投靠自己,借力挣脱悲苦的命运,是个又怂又想干也有想法的女子。
慕君衍说不清自己是期待她胆大继续往前冲,还是因自己多了一份怜惜不忍拒绝她。
可她此刻纠结什么?
慕君衍忽生恼怒,转身离开窗边,不再看她的怂样。
顾婳深吸两口气轻轻推开门。
人一进去,迅速转身关门,心猛的狂跳,不敢转身,竖起耳朵听,背后却无一丝动静。
硬着头皮转身,倏然看到书桌,男人着一袭未系腰带的暗黑长袍,就这样金刀阔马的坐在软榻边。
单手撑在一侧膝盖上,略歪头,深邃的眸瞳正幽幽的盯着她。
她脑海闪过三个字:狩猎者。
顾婳吓得一激灵,下意识转身就想跑。
背后传来冷喝:“站住。”
慕君衍没好气的瞪她。
怎么每次都兔子见老鹰似的?
他又没凶她。
顾婳站住,小口小口的呼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咽一口唾沫,僵硬的转身。
将披风攥得严严实实,僵直的屈了屈腿,干巴巴的张嘴:“我、我、我……”
慕君衍半眯眼眸,目光落在她披风里面隆起一坨,看到一个尖角,应该是个盒子。
第一次是崴脚,第二次送点心,这次给他送宵夜?
勾引人的借口如此拙劣,不知道其他女子都用过了,都没成功吗?
没点新意。
实在瞧不上她受惊的样子,搞得好像是他强了她,不由开口问:“拿的是什么?”
顾婳鼓足勇气轻声道:“是主君您的寐衣。”
慕君衍倒是忘了这茬,挑眉等她下文。
顾婳心里乱糟糟的,想到自己被逼到不顾廉耻的份上,忍不住眼角就湿润了。
她低着头,走到软塌的茶几前,手拿着盒子伸出披风,放在茶几上,打开盒子。
雪白的寐衣叠得整整齐齐,袖口的刺绣正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