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扇到家后走到阳台拉上窗帘,在缓缓合拢的间隙中看见楼下停着谢闻逸的车和靠着车门的人。
路灯的光径中,烟雾缓缓上升,谢闻逸站在夜幕的聚光灯下,似乎若有所感,抬头向阳台的方向看了一眼。
柳扇飞快合拢窗帘,躲在窗帘背后。
即使他明知道隔着这么远,又有窗帘遮挡,谢闻逸应该看不清自己。
但在看见他抬头的瞬间,柳扇的心还是有所触动。
“儿子,你跟小谢这是怎么了?”柳母站在柳扇身后,看着柳扇被压在厚重窗帘下的背影,“你总得告诉我点什么吧,不然妈什么都不知道。”
柳母想知道这两人身上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过去。
“妈,没事。”柳扇转过身,头顶灯光照射下,比寻常人更多的发丝在脸上投落网状的阴影,他坐在沙发上,“只是我跟谢闻逸……”
柳扇缓缓眨了眨眼睛,“有些事过不去。”
“是什么事过不去。”柳母也坐了过来,“不能跟妈妈说吗?”
柳扇轻轻点了点头。
他真的不能也不敢跟柳母说。
“那行,早点睡,明天再想。”柳母催促柳扇早点休息。
她把电视声调得很小,柳扇躺在卧室床/上,半梦半醒间好像听见几句台词。
那些声音信号进入脑子,变作碎片的梦境,他分不清是真实的剧情还是自己梦中的场景。
“柳如烟,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容忍!”黑衣男子一脸悲愤,指责女人小题大做。
站在他对面的女人神情冷漠,却难掩悲怆,“是,我爱你,无论你是否回应我的心意,我都愿意为了你去死,为你神魂俱灭,那是我自己的选择。”
“但这不等于你能随意践踏我,伤害我,忽略我也是堂堂仙界上神……”
柳扇脑子里上演了一场神魔大战,随着月落日升落下帷幕。
当他第二日半梦半醒时,又听见了熟悉的台词。
这时,他恍然大悟,原来不是梦,而是柳母看的电视剧。
柳扇从床/上爬起来,到客厅喝水,“妈,你这电视剧还没看完呢?”
“看完了,这是重播。”柳母坐在沙发上择菜,不时抬头看电视剧,她把理好的菜放到竹簸箕里颠了颠,“收拾收拾吃午饭。”
柳扇走到阳台上伸了个懒腰,他眼睛向下瞥,谢闻逸的人和车都已经不见了。
“别看了,今早上走的,也不知道是搁外边待了一晚上还是今早上来又走了。”柳母见柳扇这般刻意的模样,叹了口气,“虽然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但是为什么你明明放不下,还要拒绝小谢呢?”
“因为。”柳扇顿了顿,看向电视里被人称作薄情寡恩的女配,此时女配正在手刃背叛自己的白月光,柳扇再次确定那不是梦境,他转过话题说,“因为我分不清我是真的放不下他,对他有感情,还是只是习惯而已。”
“你们这些年轻人。”柳母叹了口气,一天天没多少事,比电视剧里演得还要精彩。
她也不知道这两人咋回事,既然自己儿子不让她管,那她就不管。
但是作为母亲必要的提点还是得有,“儿子,不要陷于情感的困惑,囿于选择。”
柳扇疑惑地望过去。
柳母把菜叶上的瑕疵摘掉,“你老是想着自己爱不爱他,去纠结去犹豫,不就看不见自己了吗?”
“感情是这样,其他选择也是这样。”
“无论做什么选择,比如你想要和小谢继续走下去或者就这样分开,你得先看清自己,然后才有选择,而不是陷于盲目。”
“唉,原来觉得你还是个孩子,跟你说这些没用,结果你上大学之后,就没怎么跟你交流了,这些从来没告诉你。”柳母说这话,似乎有点埋怨,柳扇上大学之后,跟家里交集就很少,毕业之后又突然带了个对象回来,当时可把柳母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柳扇嘴角扯着笑了笑,点点头,“是这样。”
他在心里咀嚼着柳母的话,这些话,跟谢闻逸说的完全不同。
谢闻逸跟他说,影响选择因素的,不能是具体的人,可是显然柳母不这样觉得。
因为做出最终选择的,是自己。
自己就是最大的砝码,足以令一切考量偏向载有‘自己’的一方。
“我当年离婚就是这样。”柳母说到这嘴角竟扬起笑意,“当初所有人都劝我为了孩子忍忍,离婚之后风言风语不好听,一个人经济压力也大。”
“但是我当年就觉得,‘去他妈的,老娘就是不想跟薛德辉过了。’”
“现在不也很好吗?”
柳扇听见柳母突然说老娘,眼睛游移了一下。
柳母不许柳扇说脏话,把柳扇养成一个连骂人都不会的学生,但是偶尔自己却会在无意中飙出来。
柳母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顺嘴了,站起身道,“行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妈, 我帮你干活。”
“什么叫帮,这本来就该你做。”
“好好好,那给我吧。”柳扇接过柳母手里理好的蔬菜,去厨房开火,叮叮当当好一阵。
饭菜做好的时候,大门处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
柳母开了门,看见来人,一脸惊喜,“你怎么来了。”
“快快,快进来坐。”
柳扇见自己母亲这么热情,便知道来人一定是柳母要好的朋友,他扭头一看,嘴里正嚼着的饭菜呛到喉咙。
一个衣着清丽,长相文静温婉的女人走了进来。
这不是许问远他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