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郑朗心中的想法更为远大。
用工代赈,杜绝了冗兵的源头,只要平安进行十年,宋朝兵力有可能下降到九十几万,再加上平安监,一进一出之际,就能接近四千万贯。四千万贯,随便往哪里用,也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若再进行一些良姓的改革,一年节余一千万不是梦想。
郑朗的步伐也没有停下来,后面还有呢,不过考虑种种,没有放出来。一旦放出来,每一项出来,或增源,或节流,都是以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计算。
那么只要再过十五年后,宋朝的财政会变成一个可怕的数字。若是国库里有一亿贯积余,甚至两亿贯积余,收复西夏还愁缺少军费吗?
但不能说出来。
马上还有一个机会,迫使赵祯认同他这一政策。
晏殊竖起耳朵在听,别的没有听进去,只听到两千万,眼睛亮了,拱手说道:“陛下,郑朗此言极是。国家养兵是为了备战,不是养老之所。”
“晏相公说的才是根本所在。陛下若爱民,平时多施仁政,那才是真正的爱民。军队是国家暴力机器,对内镇压盗贼,对外御防侵略。然北有契丹,西有西夏,朝廷坐养一百多万军队,却不是外消外侮,内消内患,这个军队再象这样养下去,肯定出现了严重问题。”郑朗说道。心中暗叫侥幸,自己在与西夏议和上没有过份刁难晏殊。否则此时晏殊不一定会配合。
不要以为他的词写得十分风雅,连女婿都敢那样玩,同样也不是一个好惹的货色。
于是顺带着夸了晏殊一句。
王尧臣也说道:“陛下,不能再犹豫不决,郑朗说生死存亡之秋,臣以为一点不过夸也。”
最苦的不是东府,而是三司使。
而三司使最苦的便是这个钱,所以晏殊做三司使者,问郑朗谋财之道,王尧臣做三司使时,也在想谋财之道。直到西北大战发生,国家财政也没有变好。这颇让郑朗哭笑不得的,有了平安监,有了蔗糖作坊的收入,一年一千万贯还有余,况且还有江东的粮食与税务,这些多出来的钱用到哪里去了?不得不承认宋朝冗费的能力与创造财富的能力,皆是举世无双。能挣钱,但花钱速度比挣钱速度更牛逼。
本来看到亮光,但赵祯犹豫不决,也影响大臣的判断。
“朕没有说什么,”赵祯软弱地说道。
天色渐黑,这是都堂议事从来难有过的事。但范仲淹与韩琦、欧阳修等人心中焦急,怕啊,明天皇上反悔怎么办。于是在细节上陆续做了退让后,终于商议妥当。
最后范仲淹说道:“请陛下下诏书。”
急吼吼的让赵祯拍板。
诏书下,诸臣退出来。
富弼狐疑地问:“行知,你在江南是不是就想好有这一天?”
其实今天郑朗所说的,以前郑朗也在陆续地做,也给了大臣们一些借鉴经验,所以富弼很怀疑。
郑朗打了一个哈哈说道:“彦国兄,何来此言,那时候我还小,哪里想得这么长远。那时候在做,仅是直觉,做得也不完美。”
可不是每一个人都同意的,诏书下达,震动朝野,吕夷简却将郑朗再次喊到家中,说道:“行知,你为何不听老夫之言?”
别看有种种好处,只要一施行,必然同样也有一些不好的事发生。而且吕夷简认为郑朗与君子党裹在一起,他直觉的判断出君子党成不了大气候。无他,想问题想得太天真,戾气重,夸夸其谈。也许陛下看到国家危急,会重用,但时间不会长。
郑朗叹了一口气说道:“吕相公,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身为参知政事,怎能看到国家时局如此,麻木不仁。其实我做了什么,马法与免役法是将范韩二人推到前面的。要么就是争议很少的仓法,还有这个与权贵牵涉不大的裁兵法。在我的心中,这几条才是冰山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