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前任陕西转运使,备知盐法自庆历二年范宗杰建请禁榷之后,差役兵士、车牛及衙前,搬运往诸州,官自置场出卖,以致兵士逃亡死损,公人破荡家业,比比皆是。嗟怨之声,盈于道路,前后臣僚累言不便,乞请旧法通商,以救关中凋敝,有司执奏,议终不行。昨因范祥再有启请,兼叶清臣曾知永兴军,中书诸相公多于陕西为臣,见其为患之甚,得通过,复用通商旧法。令客人沿边入纳见钱,收籴军储,免虚抬贵价入中,于榷货务再有启请,兼宽得诸差扰劳役。此乃于国有利,于民无害,理甚灼然。但以变法之初,豪商猾吏悉所不乐,而议者因其岁入课利稍亏于前,横有沮议,乞复旧法。旧法虽善,复之无疑,但恐为害浸深尔。”
说得很委婉,给了何郯面子。实际话中有话,何郯,别胡说八道了,通过此法的人有叶清臣,郑朗,文彦博,陈执中与庞籍,个个全部在陕西呆过,看到旧盐法有多苦,才通过的。什么害民,民未害,是有利有便,不但对百姓,对兵士都有利有利,害的是豪商猾吏,商人不能再用烂粮食蒙骗国家钱财,猾吏再也不能贪污受贿了。大不了课利受损,可课利重要,还是陕西近千万百姓重要,几十万兵士重要!
不错,不错,郑朗摇头晃脑。老包至少比欧阳修强了百倍。
停了一会下,包拯又说道:“且变法有两种,先利后害,先害后利。旧禁榷法,虽暴得数万缗,而民力曰困,久而不胜其弊,不免随而更张,是先小利后为大害也。若计其通商,虽一二年课利少亏,渐而行之,课利必复旧所得,又免民力曰困,则久而不胜其利,是有小害而终成大利也。且国家富有天下,当以恤民为本,岂忍更争岁入课十万缗,不能更延一二年,以责成效!”
“妙,好一个以恤民为本,”郑朗喝彩道。
何郯,你敢不敢再罗嗦!再罗嗦,一顶以恤民为本大帽子就能将你活活压死。
包拯看了郑朗一眼,以恤民为本肯定会赢得郑朗赞成,但公开赞成,也是对自己表示支持,胆子更放开了,继续说道:“信取横议,若命令轻易数改,无信于天下也,而又欲复从前弊法,关中生灵何以措其手足乎?臣也曾细思范祥前后所奏,事理颇甚明白,但于转运司微有所损,以致有异议也。臣非是害怕有往来劳苦,妄有臆说,所贵者为国家惜其事体,不欲徇一时之小利而致将来大患也。”
说完退下。
这么好的盐法居然要罢废,包拯感到可惜了。
实际还有一套更完善的盐政改革,知道的人仅是庞文陈与赵祯四人,放在存档里。包拯不知道的,在他心中认为范祥此法乃是宋朝立国以来最完善的盐政之法。
随后包拯到了陕西,不但没有听从何郯之言,变动范祥的盐法,反而益所变法,但请商人入钱于延环八州卖盐,而不是原来范祥的隔离区。又复令诸边州兵士严禁私盐通道,从源头堵起。不查则罢,一查触目惊心,虽范祥考虑周密,仍百密一疏,有的小吏与兵士相互勾结,用西夏价践的白红私盐充作官盐在禁榷区销售,又哄抬盐价,朝廷不得利,而盐却踊贵。于是索姓放宽,全部施用通商法。
又进言三京(大名府位于河北除外)及河中等处仍有官员用通商法卖盐,盐政混乱,自今禁止。河中乃是解盐重要门户,三京乃是国家最重要的所在,必须让盐价稳定。所以抛除通商法,一律采用禁榷法。对此议,三司官员认为京师贾商罕至,没有胆量来,可是盐价踊贵,请继续象以前那样公私并贸,余则禁止。听从。
实际是三司的借口,京师人口密集,有几百万之众,敢用通商法行商的商人都有着强硬的后台,若是强行禁之,必引来更多的反对声,三司没有胆量执行包拯的提议。
即便有包拯等人的支持,此次盐政改革时断时继,遭到许多人的反对。对此,郑朗也表示支持,但一直未出面,急不得,如果让天下权贵痛恨自己,最终会落得王安石一样的下场。无所谓了,大不了回家就是。可这样一来,什么事情做不成,不值!
九月末,朝廷得到南方急报,侬智高入侵邕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