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御史放下手中的笔,不知道该不该记。
今天非是宴客,所有宰执全部齐聚,再加皇上,所谈的很有可能明天便化为诏书,诏示天下,于是这名御史充当了起居注。对于几名御史的慎重,郑朗无所谓,这些年与赵祯多次私谈,有时候有起居注官员在侧记录下来,有时候也没有,有该说的还是要说,没有,不该说的也不会说。
其中重中之重乃是皇储,可惜没有人明白他的心意,要么他长寿到能活到八十多岁,在朝野内外还有权威,不然,那番话很有就会产生作用。没有赵桔,那怕就是赵构这个王八糕子做皇帝,也比赵佶做皇帝做得好,至少赵构在节俭上与赵祯有得一拼。
韩琦十分不悦道:“行知,你的话太过偏颇,国家太平无事,五谷丰登,倒也能办到,万一有事,如何能做到提供这么庞大的经济?”
郑朗只是嘿然。
韩琦终于不能作声。
因为郑朗已经做到了,皇祐三年的积余是在商胡埽特大黄河灾害基础上架构起来的。还有多少灾害能与这个史上最大的黄河决堤相比?
这年的大治,几乎也成了赵祯朝的里程碑,后来诸相的恶梦,无法超越了,动辄就让言臣拿来说事,怎能不是恶梦?
富弼幽怨地说:“行知,昔曰你说过,一水至此尚艰难,遑论兴亡替更事。”
没有那么容易的。
郑朗道:“我后面还有一句,锦锈光里亦努力,莫使前事当后师。治国是难,可不能将它做为松懈的借口。”
不过富弼的首相之路做得太屈,还好,贾昌朝下去了,否则他这个首相做得更难,郑朗没有再说。
发自内心来说,他也不是逼。若松一松,自己就会成为第二个勒辅,然后向朝廷挤牙膏,一生就挤在黄河上了。郑朗想落得这样的下场?挤了,大家注意一点,钱帛就出来了。不挤,钱帛多半也就浪费下去。
大家继续翻看着地图,抽到京东路走向的设计图,几人一起叫起来:“自济水入海?”
这就是郑朗在京东路反复察看得出的结果。
史上黄河无数次决堤,规模最大的共有九次,大禹治水那次,究竟如何,不能全当真,黄河改道由洛水入太行山东麓进入天津入渤海,人烟渐渐繁多,太行山的泥沙加上黄河上游的泥沙,使太行山东麓河段渐渐抬高,如欧阳修所说的,黄河自己儿要寻找低处奔腾,冲破了洛水,进入滑县,自滑县寻找出口入海。这是春秋时的事,当然它奔腾得欢快了,老百姓倒霉了。
这一过就是九百多年,河北河床渐渐抬高,流得不快活了,于是改向南寻找出路,导致皖鲁交界处泛滥成灾近六十年时间。汉明帝用王景,发几十万民夫士卒强开山阜,将黄河与汴水分流,黄河从东北千乘入海,沐渠由东南入泅水,这是史上唯独一次良姓的改道,人为地将黄河引向南方,利用地势强行束水,将河沙迅速冲向渤海,而不是让它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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