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不必了,就是第八种的书体,某看很好。”钱惟演道。
“钱公,非是,原来也以为好,可是小子书写几年后,却发现不适。想写好字,必须书如其人。这个道理就象弹琴一样,不是用手去弹,不是用技巧去弹,而是用心去弹,才可成为大家。因此小子愚昧,斗胆尝试再次突破。可一年有奇,毫无头绪。此番出来,就是观摩诸家书体,寻找灵感的。”
原来如此。
众人虽觉得怪异,可也能接受,谁叫人家是天才呢。仅写一个字嘛,比起他的悟道,还不是毛毛雨?
郑朗转向了欧阳修,道:“请。”
欧阳修有些晕,此时他的书法还没有到达大成境界,既然郑家子想观摩,必然要观摩大家书写,怎么找上自己,于是问道:“京城中的晏学士、大小宋,还有钱公的字,都比我写得好,为何找我?”
“小子知道,然小子不是看字好坏,取新意也。因此,仅取数人观摩,非以字好坏论之,乃以新意取之。”
钱惟演道:“欧阳修,你就不用推辞了。”
若取新意,那毫无疑问,自己不行,只有欧阳修略可,也没有问郑朗如何得知的。既然有意观摩,肯定做过打听。此时欧阳修没有名满天下,但也薄有才名,郑州离洛阳不远,听到了不奇怪。
欧阳修只好写。
郑朗认真的站在后面看,看他的运墨、运笔、笔锋的舒展。
脑海里有了欧阳修的成名作《灼艾贴》,在故宫博物馆里还看过,但远没有亲眼目睹受益之多。
此时欧阳修书法还没有达到灼艾贴的高度,甚至郑朗在脑海里那个BUG帮助下,若是认真书写米体,并不比欧阳修的书法遑让多少。毕竟小欧阳才二十几岁,真正拿毛笔时间更短。
但能看到后来欧阳体的一些风范。
有可能因为是常期用芦苇杆写字的原因,喜欢用干笔枯墨,作字很瘦。干瘦字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写不好,往往流于寒俭瑟缩。就象一个人一样,无论审美观是丰腴或者苗条,可太胖了终是不美,或者瘦得象小竹竿一样,也显过了。
字同样也会带来这种审美观。
欧阳修却很好解决了这个矛盾,比如露锋,瘦字的必然,可不流于浮尖,侧笔因为瘦容易轻佻,于是下笔时沉着有力,结果造成了他的字有一种独特的风味,是清癯而不是寒俭,是峭拔而不是枯瑟,再有意的将字体张开,变得方阔,看上去自有一种弘儒学者风采。
这也是字如其人!
不过三十个字太短了,眨眼就写完。
郑朗又道:“欧阳推官,能否多写?”
不提如今郑朗的名声,看着他眼里渴望的神情,这位未来的大神也不能拒绝,既然这句话出自《孟子·离娄下》,于是接着则可以祀上帝,一直写下去,到这篇文章结束,而不相泣者,几希矣,大约有五百来字,这才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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