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升。
一行人走到前院,戏早就开始了,台上的人各个浓妆艳抹,穿着清凉,不像是什么正经表演,看上去还有些诡异。
戏台子上人很多,来来去去换角,几乎没有重样的。
“王府的人真多啊。”我感叹道。
“比皇宫热闹多了吧?”司徒昊辰关切地问,语气里有些自豪。
我不答话,指着戏台上问道:“这唱的是哪出啊?”
司徒昊辰笑我没见识,说这台上唱的可是皇城权贵里最流行的曲目。也是,我一个小县令的女儿,哪有什么见识?从前怕不是戏都没听过。
台上的角儿穿着暴露的衣裳,加之时不时一个略显不耻的动作,使得台下爆发出一阵阵惊呼。看戏的人有男有女,大多是王府的丫鬟、看门的大爷、洒扫庭除的大娘,还有守卫。
一个王府,养这么多人,恐怕要费不少银钱。我又在心疼钱了,虽然这钱与我无关。
心里正怨怼这些有钱人铺张浪费,台上的表演却越发怪异了。戏子的打扮也奇怪,不仅仅是服装,造型也奇怪,动作也奇怪。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但就是感觉不对劲。
仔细观察才看出其中的门道,不论男女,不论何种妆容,台上的戏子们全部穿的是女装,乍一看,还以为这出戏里的角色全是女子,实则不然。
主角儿身着华服,宛若天仙,妆面没有古代戏子那般浓艳,却不失妩媚。那女子眉目含情,面容哀伤,似在哭诉,也好似在祈求。眼前这出我听不懂,只觉得是莎士比亚《罗密欧与朱丽叶》一般的悲剧。
“她嘴里唱的是什么?”人声吵闹,我低声耳语,倒也不会打扰到旁人。与周围的气氛融为一体,看到不懂的地方就直接问,也并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这是民间戏本里写的,女子是大家闺秀,嫁了个门当户对的夫君。”司徒昊辰一本正经地给我讲戏,想必先前他是看过多遍的,“后来她的夫君去往沙场再也没回来,女子成了寡妇,这不正在哭呢。”
“为何跪着哭?”
“求老天爷放人呢。”
“神仙能让凡人起死回生?”我无奈地笑了笑,看来这出戏的背景,也是愚昧无知的旧社会。老百姓逃不过战乱,死了人还痴傻地祈求神仙,实在可怜。
“那可说不准。”司徒昊辰神秘兮兮地说,似乎也对鬼神之说抱有幻想。
我笑着摇头,虽说我是个穿越时空者,但后现代人致力于对时间机器的探索和研究,穿越时空好歹也是有理论依据支撑的。但起死回生,算了吧。
看着这出戏,我不由得想起了前些日子去往西疆的王勉。曾有侍卫传信来,说局势稳定了些,皇上应该过不久就能回来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想什么呢?”见我愣神,司徒昊辰用胳膊肘戳我的肩膀,又看了看戏台子上,问道,“不喜欢吗?”
“换!”不等我回答,他便高声对着前方大喊,台上的人站定,随即排成一排走下去,换了另一班风格迥异的人马。
我本不喜欢看戏,可人家盛情款待,我也不好拒绝。
半晌,我喃喃吐出几个字:“奇怪啊。”
我盯着台上,看着诡异到不堪入目的表演。
司徒昊辰笑道:“有什么奇怪的?”
我指着台上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小声说:“她怎么有三颗头,而且看上去像是自己生出来的,不像是假的。”
他解释说:“化妆效果而已,都是障眼法。”
台下嬉闹声、起哄声响成一片,我和司徒昊辰坐在最后面的高台上,远远地看戏。
王府的下人都好欢乐,比太师府压抑的气氛好多了。没想到皇城两大府,里面竟然截然不同。我觉得,司徒昊辰虽然表面上严肃,但是对自己王府的下人还是很随和的,丫鬟们都不怕他,见了他也嘻嘻哈哈的。
天不早了,我刚才又洗了澡,一边看戏,一边打着哈欠。
“困了?”
“嗯。”
或许是太困了,迷迷糊糊中我记得他把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让我睡一会儿,接着我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台上还在唱戏。
戏台子上的男女表演着与这个时代完全不相符的伤风败俗的舞蹈,台下的人狰狞地笑着。司徒昊辰也在笑,与此同时,他还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问我这出戏怎么样。
我想说,但喉咙好像被什么卡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