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肆情绪没有丝毫波动。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王珍,低低反问,“是么?”
他拿起王珍递过来的药方,“这个药方是扁栀开的,对吧?”
“你不是要我去问吗?行,我可以去问。”
“我也可以保证,一定问出这个药方究竟是治的什么病,您不是也认同扁栀的医术么,那我回头问出了这个药方的功效,也就知道爸得的是什么病。”
王珍没想到这一层。
也没有沈听肆的逻辑严谨。
她从来没有想过,沈听肆会根据这些,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沈听肆看着呆呆的王珍,心里已然了然了一切。
他冷笑着将药方砸进王珍的手里,“看来,结果已经一目了然,我不需要找人问了。”
或许说。
从一开始,从王珍说出,这个药方是治疗林决那方面的问题时,沈听肆心里已然有了结论。
他只是……
只是,不想去面对。
不想去面对,王珍的死性不改。
也不敢去面对自己,居然就有个不择手段,为了目的,居然会向自己的丈夫下那种药的母亲。
“您,真的不能收敛起来,安安稳稳的当一个富太太么?”
“我说过的,会保您晚年无忧,您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些呢?”
沈听肆站在原地,想起刚刚扁栀委委屈屈说自己是“没妈的小孩”时的样子。
他心里这么多年的愧疚感,爆发出来。
沈听肆侧在两腿边的手狠狠的攥紧,他低哑着音调,忍着怒火,“您如今的所作所为,会让我觉得,自己做的一切努力,保护您所做的一切坏事,都是徒劳的。”
“您不会变。”
“永远不会。”
“您永远不会满足,无论您得到了多么大的优待,无论您已经处于什么样的高位,得到了多少原本不属于您的东西,您,”
沈听肆无力极了,“您,永远,都不会满足。”
“所以,我做再多,可是,”
“徒劳的……”
王珍一听,心里大骇。
听沈听肆这口吻,是……不想管她了?
王珍愣的看着沈听肆,“沈听肆,你什么意思?”
见沈听肆沉默,王珍立马急了。
“我可是你亲妈,是你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林决,可不是你亲爸,不管我对他做什么,跟你没关系。”
“林野姑且还算你弟弟,可是扁栀,扁栀可跟你没有半毛钱的血缘关系,你可要搞搞清楚!”
这些话,沈听肆听了许久多年。
从前,他不认同。
可是他不说。
如今,他依旧不认同!
却不想再忍了!
“对!扁栀跟我没关系,可是!”沈听肆的语调加重,“是您介入了妖妖阿姨的家庭,如果没有您,妖妖阿姨不会死,是我抢走了原本属于扁栀的一切!”
“家庭!”
“原本和睦的家庭!”
“属于她的财富,分手了属于她父亲的疼爱!”
“占据了她的住所!”
“您知道吗?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觉得,因为这些,因为您,我无法面对扁栀!”
无法面对,这个曾经笑意吟吟喊她哥哥的女孩!
他甚至觉得,自己在扁栀面前,就是一个需要被凌迟的罪人。
随时在等待她的宽恕。
也随时在等待着——
她手里落下的问罪刀!
他甚至都觉得,自己年少时对扁栀的爱慕,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最可笑的笑话!
他,怎么去面对,曾经那么喜欢的人啊。
沈听肆垂着眼。
他也希望自己又机会如同周岁淮那般名正言顺的站在扁栀身边,牵她的手,给她呵护。
也希望能够住进扁氏公馆。
可即便靠近那个地方,他都觉得,是对扁妖妖死的亵渎。
他好像,什么做不了。
只能无助的看着扁栀,越走越远。
远到——
他在也无法企及的地方。
“可以为你做的,我都做了。”
沈听肆眼泪湿润,他盯着王珍,一字一句:“您,还想,要我,怎么样啊?!”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后果。
他宁愿,宁愿死在那个如同深渊的沈家别墅内。
这样的话,他还依旧是她的:沈哥哥。
而不是如今这样。
如蝼蚁般,苟且或者,做着自己都讨厌鄙夷的事情!
“您一定要谁不痛快的话!”
沈听肆低低嗤笑,“那么我告诉您,这十几年,最难受的人,是我,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回到过去,死在那个昏暗的屋子里!”
王珍呆愣住。
她原本以为带给沈听肆的是救赎,却没想到,如今给到的是这样的反馈。
沈听肆的车子扬长而去。
王珍愣了许久。
许久后。
在黑色中,她低低的扯开了笑。
“还是孩子啊。”
“终究,还是孩子呢。”
“所以不知道,有些事情,是到死都争一把的!”
扁栀站在房间内,透过落地窗,冷冷的看着王珍癫狂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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