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像是沉浸在痛苦的噩梦中,犹如近在耳边一样清晰。
客房的床上,全身缠绕着绷带的老人正躺在那里,他双目紧闭,眉头深皱,全身上下不断渗出的冷汗逐渐浸湿了绷带,身体犹如癫痫病人般剧烈抖动着。
“御主,请醒一醒!”
看到御主陷入了梦魇,贞德解除灵子化摇晃着他的身体。
“呃啊……!”
地右卫门猛地睁开眼睛,口中本能地发出短促的怒号,然后很快就因为回过神来戛然而止。
“噩梦吗,很久没有做过这么真实的噩梦了……”
他艰难挪动苍老的身躯,起身坐在床边,懊恼地揉着眉心。
“为什么……为什么只让我一个人活下来……天草大人……”
贞德在旁边沉默不语。
因为御主和从者之间的联系,她能够感受到来自地右卫门灵魂深处的恸哭。
那颤抖的灵魂充满了悲伤、愤怒、悔恨等等犹如凌迟般的痛苦,以及由此而成型的,庞大的怨念。
这份怨念正是扭曲了她这个从者的存在形式的根源。
“……Lancer,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肯认真地战斗?”
地右卫门沉默了很久才收拾好心情。
他抬起头,苍老却一片清明的双眼看向了自己的从者。
“你该不会以为我没有注意到吧,你明明是从者,而且有如此庞大的恶念缠身,你却依旧毫无战意,Lancer,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贞德张了张嘴。
她对地右卫门只有一年的认知,而且过去也没见过几次面,还用的是当时死去的小女孩的身体,但也知道地右卫门是个纯粹的魔术师。
“御主,你不觉得自己已经战斗得足够多了吗?”
贞德神色复杂地看着地右卫门。
这个老人经历四百年时间冲刷,早已变得行将就木,虽然通过魔术延长了自己的寿命,但灵魂却在不断衰老和腐朽。
从某个层面讲,他和间桐脏砚是一类人。
“伱是在教我这个御主做事吗!”
地右卫门猛地从床上站起身,目光喷火般地瞪着贞德。
“不要忘了,你是从者,充其量只是使魔!你只要好好听从我的命令去战斗就行了,任何多余的事都不要做,明白了吗!”
似乎是被她的那句话刺痛到,地右卫门不再纠结于她隐瞒的事,而是禁止她再说多余的话。
贞德无可奈何,只好闭口不言。
这次的圣杯战争,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再回到这个世界,而且还是她上次死后三年多的世界。
一切都变了。
地右卫门一族都被罗伊杀光。
但似乎又一切都没变。
地右卫门依旧被过去所折磨,罗伊依旧满心充斥着仇恨。
“轰隆——!”
忽然间,一道剧烈的轰鸣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就连这座客房本身都在震动,地右卫门一个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地。
“发生了什么事?”
“御主,是敌袭,而且这个气息……”
贞德抬起头,目光像是透过地板和泥土,落在了地表上方。
她的神色变得无比复杂,怜悯与不忍几乎贯穿她的胸膛。
“地右卫门阁下,有从者来袭,请尽快前来支援!”
有魔术师通过使魔传来消息,尖锐的语调说明状况刻不容缓。
“从者,是谁?”
“是Saber,还有她的御主!”
“那个叛徒!!”
地右卫门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双眼被熊熊燃烧的仇恨烈焰所覆满。
“Lancer,跟我出去,不允许你不出战,这次一定要杀了那个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