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后,李欣放下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铺,就躺下休息了。
一路上的劳累和晕车反应,让他昏昏沉沉地睡了两个多小时,睡醒以后,都已经快到下午下班的时间了。
这里的房间都没有卫生间,厕所和盥洗室都是公用的,在每一层楼的尽头,而且不提供热水,需要热水的话,必须自己用暖瓶到车站食堂的开水房去打。
李欣拿出牙刷和毛巾,到盥洗室去就着冰冷的自来水洗漱了一下,刺骨的冷水冻红了手指,湿冷的毛巾擦过脸后,让他依然有些昏沉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楼道尽头的玻璃窗坏了几块,寒风从破裂的缝隙里吹进来,穿过楼道,带走了楼道里的热量,使得整栋楼和屋外一样的寒冷。
回房间以后,李欣刚把毛巾晾好,苏师傅就进来了,“走,吃饭去。”
李欣问道:“去哪里吃饭?”
“车站的食堂,以后一日三餐都在食堂吃了。”苏师傅笑笑说。
“哦。”李欣答道,中午饭就没怎么吃东西,现在他还真感觉有些饿了。
苏师傅拿起自己的碗筷,问李欣:“你带碗筷了没有?”
“没有。”李欣说。
“没事,下面小卖部里有,现买一套就行。车站食堂倒是也有碗筷,但是长期吃的话,最好还是自己买一套。”
苏师傅说着,顺手提上搁在墙角的两个暖瓶,两人一起下楼,往食堂走去。
“食堂伙食怎么样?”李欣接过苏师傅手里的暖瓶,边走边问。
苏师傅说:“就那样,食堂的饭菜嘛,会好到哪里去?中午吃饭的人还多一点,很多车站职工也在这里吃。到晚上吃饭的人就很少了,基本上就是各单位驻这里办事处的人在里面吃饭,食堂里做的菜就比较少,要是去晚了,啥都没有了。”
“你在这里多久了?”李欣问道。
“我一直都在这里,有八、九年了吧。”苏师傅说。
“难怪在公司里很少见到你。”李欣说。
“我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这里,回公司的时间很少,只有仓库里没货的时候才能回去。”苏师傅说。
“在这里主要做些什么?要不要联系车皮计划什么的?”李欣问。
苏师傅说:“如果是我们自己的糖,申请车皮计划就是我们自己的事,但这次下来不用管这些,这些糖是其他公司的,我们只要做好入库和出库的点验工作就好了。”
吃完饭,两人回房间放下暖瓶和碗筷后,李欣觉得呆在屋里没意思,说想下楼去四处转转,就下楼去了。
车站虽然设在一个偏远县城边上,但却是省内通往西北几省铁路干线的必经之地,所以这个车站是省内很重要的铁路货运中转站,站上长期驻有很多商家,沿铁路站台两侧是一排排高大的仓库。
李欣不一会儿就走出了站台,顺着铁路走出去了很远。
在一个铁路桥旁,他停住了脚步,回头望望暮色中的车站,再看看脚下延伸到远方的铁轨,心里充满了孤寂。心想,这就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自己要呆的地方吗?
昨晚他给李颖打了个电话,说了自己要到这里办事处常驻的事,也提到了自己想离开糖业公司的打算。
李颖支持他调动工作的想法,但却极力反对他辞职。对在办事处常驻的事,她也只是劝他暂时忍耐,以后慢慢想办法。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面对的是陌生的人和事,李欣心里充满了孤独和寂寞。
铁路两旁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耳边除了风声外,一片寂静。
要不是天色渐晚,他还真想继续顺着铁路走下去,这样至少自己还在前行。要是回去,除了呆在屋里看电视,那里也去不了。
到这里才几个小时,他就憋闷得受不了了。眼前渐渐低垂的夜幕,就像他面对的前途一样,越来越灰暗。
他有些后悔没有听林立的建议带几本书来,哪怕听夏小娜的话让她借几本小说也好打发时间啊。
好像自己在背包里塞了一个随身听和几盘流行歌曲磁带,实在无聊的话,就听听歌吧。
回到房间后,天已经黑下来了。苏师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李欣没心思看电视,倒了点热水洗过脸和脚后,回到卧室里躺在床上听随身听。
心情的落寞和硬硬的木板床,让李欣翻来覆去,一夜睡得很不踏实。
此后的半个多月时间里,李欣每天重复着简单而枯燥的工作,只要有糖入库或者出库,都必须到仓库点验。
而这种入库或出库的时间是不固定的,随时都有可能。有时是白天,有时是晚上,而且动辄就是一两百吨甚至更多。每包蔗糖重50公斤,数量上就是几千包。
要想不出错,就得全程目不转睛地看着计数,这一趟下来就是几个小时,夜里两三点才干完是常有的事。
无论白天还是夜里,忙一点还好,李欣最怕的是没事做的时候,闲得发慌。
在这里没有要好的朋友可以聊天,无聊的时候要么在车站里转转,要么就在房间里看电视,连洗澡和看电影看录像都得到几公里以外的县城去才行。
更让他揪心的是,蔗糖期货的价格越走越低,手里那巨大的持仓浮亏越来越大。
这样的日子让李欣感到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