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们的生活习惯、成长环境、爱好、话题、交际圈,都不一样,这些你考虑过没有,新鲜头上不管这些,可过日子这才是基础,差异太大,长得了吗?”
向东心烦地把着酒杯。刘枫话刺耳,可向东知道,他说得没错。
在丽江,那是一个有魔力的地方,能让人忘记现实所有的一切,只沉浸在激情和放纵里。
可是,回到了上海,这股魔力就渐渐消失了,把人拉回了现实。
随着时间的推移,向东的头脑也冷静下来。他开始后悔,当天在冲动下做出的那个承诺,确实轻率了。
他喜欢乌然,从感情上毫无疑问。可是,人活在现实里,不能不考虑现实的问题。乌然生活在那个边陲小镇,不接触外面的世界,他可以单纯,只为感情,但向东不能。向东不能像乌然那样,只为了感情就什么都不考虑,丢下所有跟他走。这个世界这个社会的规则,他比乌然要知道得多得多。
他不想骗自己,更不想骗乌然。他可以保证此刻他对乌然的爱情是毫无质疑的,但他不知道这份爱情可以燃烧多久,持续多久。现在的人想维持一份天荒地老的爱情很难,最终都会被柴米油盐的现实打败。男女之间都是如此,何况男人与男人。向东回来之后,为两人的将来考虑过,打算过,计划过一起生活的可能性,但是摆在他今后的问题,是繁琐的,复杂的,一眼望不到头的。
即使他真的和乌然共同生活了,两人要一起面对的问题太多,当激情掺杂进现实,被世俗缠身的时候,就会产生矛盾,会夹杂太多复杂的东西,到那个时候,他和乌然还能回到最初的这份纯粹的感情里吗?
如果是别人,向东还可以不考虑那么多,反正先过来再说,之后有问题了大不了散了。可乌然不一样。乌然太纯,太真。闭塞的环境,让乌然受那些古老习俗和传统的影响太深,他就像一张白纸,到了上海,他根本无法适应这里,他还活在那些古老的经书和象形的文字里,到这儿只能把他那份天然给毁了。向东想起乌然说起殉情时的虔诚,乌然对感情太纯粹,用情太深,这让向东爱他,可也让他担忧。他怕这些反过来,会伤他更深。
刘枫看着向东,摇了摇头,揽住向东的肩膀拍了拍。
刘枫说,兄弟,清醒点儿。你现在这迷恋,一时的。艳遇,就是艳了,再也不遇。脑门儿一冷,就过去了。别害人害己。
向东靠在床上,在跟乌然打电话。
“……正调级呢,为公积金调档,开一下午会……”向东疲惫,累了一天了。
“……公积金,公积金就是……”
向东吸着烟,耐着性子给乌然解释什么是公积金,说到后来,也有点烦。对没这概念的人,很难解释清。他怨自己,没事跟乌然说这些干吗。
“今儿在飞机上碰到一老外,特逗……”
向东换了个话题,想调剂调剂气氛,逗乌然开心。
“……然后我就那么着了,结果,人来了一句特标准的中国话:‘我去’!”
向东说完了就哈哈大笑,这老外确实忒逗,就差没说我勒个去了。
乌然没笑。
“去哪儿?”
乌然认真地问。
“……”
向东不笑了,停了一会儿。想解释,又觉着没多大意思。
“没去哪儿。”
向东说,把烟头摁熄在了烟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