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酸,强笑道:“罄央哥,景炎都是污蔑我,你别当真。要真的能保佑谁,您就还是保佑景炎吧。他现在出息了,除了一笔臭字还是拿不出来见人,京师酒楼的生意可经营得红火呢,自身功夫也没耽搁下。现在走大街上,也终于有大姑娘小媳妇肯瞟两眼,咱们哥俩可算欣慰了……”
景炎“呸”了一声,急切地道:“放屁,明明是我长得比你英俊有男人味,你这是心存嫉妒,嫉妒跟我一道走,娘们看的都是我。”
我哈哈大笑:“嫉妒你干嘛?你纵使有满街的女孩儿青睐,也比不上我的小彤。”
景炎嗤之以鼻:“小彤真是吃错药被猪油蒙了心,居然看上你这么个痨病鬼,若活着,此刻不定肠子都悔青了。”
我梗着脖子道:“她就是喜欢我,怎么样,我就算痨病鬼,她还是喜欢我,这叫姻缘天定。”
景炎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还来劲了啊……”
我们打闹作一团,就如多年以前那样,那个时候,罄央也在不远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看着我们俩闹,宽容而宠溺。等我们闹完了到他身边,才一人头上打一个梆子,试图板起脸孔教训两句。
只是今天,他的温柔笑容,换成一块冰凉的石碑。
我们闹够了,一起躺在罄央墓前,景炎的伤感已经消散,他侧头望着罄央的墓碑,目光温柔如水,道:“你说,若罄央哥活着,他会应承我的感情不?”
我双手托着后脑,仰躺着道:“一开始肯定不会,还会搬出诸多大道理教训你,但架不住你死缠烂打,最终因着心疼你,总会有软化的一天。”
景炎默不作声,我叹了口气道:“若不是因为我,罄央哥也不会出事。你的感情,也终有结论。”
景炎苦笑了下,叹了口气道:“你错了。他喜欢的人是你,他那样的人,若是喜欢上一个人,定会全力以赴,至死不渝。你是有福的。”
我转头看他,心里涌上一阵凄苦,却无法作声,只得坐起,将他带来的酒斟了三杯,一杯放在墓前,一杯递给景炎,自己低头抿了一口,强压下这种凄苦之感,叹道:“前事已矣,多说无益,来,干了这杯。”
景炎接过酒,一饮而尽。
我也随着一口气干了杯中之物,借着酒气问:“你为何不恨我?景炎,你难道不该恨我吗?”
景炎瞥了我一眼,笑了笑道:“是恨啊。但瞧着你半死不活的模样,便是有天大的恨也消散了。咱们一块长大,我闭上眼,想起从前的好日子,总也少不了你。你说,我还恨得起来吗?”
我惨淡一笑,黯然道:“是啊,如今想来,咱们是有过好日子的。”
“只可惜,好日子总也过得太快。”景炎抬头,一眨不眨看着我的眼睛,道:“柏舟,有件事我憋在心底多少年了,一直想问,却问不出口。罄央哥到底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我手一抖,持酒壶,却将大半酒水撒了出来,终于颓然放下,道:“具体我也不知道,大概当日,罄央哥不忍看我受苦,出手救我,却被对头打死吧。”
“他的尸身上并无明显伤痕,心脏却被某物穿透。”罄央道:“伤口很怪,既非刀剑,也非拳脚,我至今想不透是什么。”
我又饮了一大口酒,道:“来,来,今儿个在罄央哥面前不提这些,总之凶手是谁我们都清楚,他没几天好活了。到时候在此献上他的首级祭奠,也就是了。”
景炎点了点头,喝下我倒的酒。
我观察着他的脸,道:“罄央哥其实算我的启蒙恩师,我的琴都是他所教。今日我想奏一曲,算是祭文,你也一并听听。”
“好。”景炎笑道:“京师第一琴师非同凡响,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我笑道:“你拍我马屁也没用,反正我待会定然是对牛弹琴。”
景炎笑道:“好歹我也习过六艺,别小看人。”
我将琴横在膝盖上,调了调音,笑道:“如此,公子请指教。”
“不敢,请。”他作出一个手势。
我双手按琴,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