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说她飘摇似仙,而是连着算命瞎子的身份,有些飘摇似鬼。
那双瘦长白皙的手正握在竹杖上轻轻摩挲。长明经常做这个动作,有什么想不通的时候会做,紧张的时候会做,对他撒谎的时候,尤其爱做。
季云疏晓得她知道他近了台子,便利落的抬脚走到她身边坐下。果然,长明立时端出一份笑嘻嘻讨好的脸子来,问道:“王爷正事办好了?”
季王爷嗯了声,伸手怕拍她的背:“怎的一个人坐在这里?”
长明一僵。
季王爷嘴角斜了斜,伸出去的手又拈起她放在桌上的手,很是关心道:“手怎么这么凉?”
长明更僵了:“王爷......”
季王爷放了她的手,理一理衣袖,心情甚好。
长明略坐了坐,找了个借口:“天色......”
“天色还早,半仙陪本王多坐坐。”
“......”
长明捉急,巴心巴肺地想着,除了“天色不早了”,还有什么别的开头,能顺顺利利又自自然然地遁走。
季王爷托腮瞧着她,道:“别想了,无论你怎么开头,今儿本王说不准走,就是不准走。”
“......”
他大爷的,这话还怎么接?
于是长明沉默了。
沉着沉着,沉不住了:“王爷好似心情很好。”
季云疏道:“还不错。”
长明讨好一笑:“想必是有什么喜事。”
季云疏换了姿势,翘着腿,应了声:“是有件喜事。云易璘高中榜首,想必他家里那桩旧案,翻台的日子到了。今回科举场子,真是一出热闹台子,可惜你听不了这回热闹。”
长明没想到他将朝堂上的事情拿来同她水榭闲聊,一时不知如何答话,又听季云疏道:“刘志生因美生妒,因妒生恶。陷害了云家上下几十口人命,他老爹和太子殿下又一手将此事捂了下来。孟少卿与云县爷乃是同窗挚友,且孟大人是个有谋有略的,为了给云氏一门翻案,憋着口气一手断了他女儿和云易璘的姻缘,潜作□□阀,暗地里收藏太子和刘尚书包庇刘志生的证据,背负了一身的骂名。碰巧云易璘是个争气的,瞧着他的文采,此番殿试必中三元之一。待翻了案,这一对未成翁婿也算是将能宽一口气,真正结成一对实在翁婿了。”
长明听得懵脸,万万没想到,这出陵兰误在王爷口中,又有如此惊人又令人欣慰的反转。长明问道:“如此说,那孟少卿并非嫌贫爱富言而无信眼中只有官爵利禄的小人?”
季王爷哼了声:“本王的人,岂会是这样奸邪之辈。”
长明:“......王爷,你同我说这么多,是打算说完今晚就灭我的口吗?”
竟连他手下党阀都给她知道了,狐狸说的对,这事情,越来越奇怪了。
季王爷温柔道:“你想多了,本王怎么舍得。”
“......”
长明想起那云才子与孟小姐,从那日茶馆之事看来,季王爷与孟少卿的谋划,那对小鸳鸯当是不知情的。可怜一对有情人分作天涯这么久,明明互相倾心却又不能相守,互相折磨,竟都是一场美丽的误会。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