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头一旦打开,这后面的话就好说了。
“六十二岁,那您跟我爸年纪差不多。”梁志洁看着老许脸上的皱纹,“您有孩子吧?孩子们都结婚没?我还没结婚,我爸急的跟什么似的。”
“有个儿子,结婚早,孙子都十几岁了。我命不好,儿子出车祸走了,儿媳妇改嫁了,就剩下个孙子跟我们老两口相依为命。我挣钱是干啥的,不就为把我那小孙子养大成人嘛。他爸走的时候我不在跟前,我在工地上打工,回去的时候他已经下葬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看上。人家说是他的责任,出于人道主义赔偿给了我那儿媳妇几万块钱,我儿媳妇同意了。人都死了,孰是孰非的还重要吗?有几个钱算几个钱吧,好歹能让孩子都上两年学。”
老许唉声叹气,连连摇头:“我知道我态度不好,我给您道歉。您是警察,您来调查什么都是合情合理的,我就是心里难受,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事儿了。馆长说这事儿我得负责,我别的都不怕,让我死我都不怕,我就怕他们让我赔钱。我一个看尸体的,哪有钱赔给人家啊。”
“您别着急,我来就是查这件事儿的,您能帮情况跟我说一下吗?”
“咱们去里头说吧。”老许往里头指了指:“你只有看过了才能相信我说的话。”
出事儿这晚不是老许第一次守夜,他跟往常一样,坐在门外的那张椅子上。按照殡仪馆里的规定,他要在晚上的十二点之前到里面巡视一圈儿。虽说都是死人,可死人跟死人不一样,有些是寿终正寝,有些是意外横死,还有一些是死于凶杀。
何媛的尸体是昨个儿中午送来的,来的时候老许就觉得这具尸体不寻常,除了家属外还有两拨人,一波穿着西装,看着像是电视剧里演得那种保镖,一波穿着警服。送尸体来的人倒是没说什么,只说这尸体牵扯到了一个案子,在案子查清楚之前不能乱动。馆长还特别交代,让他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
所谓的安静,其实就是偏僻点儿的地方,以免跟别的尸体混淆。
虽说这事儿不常见,可遇到人多事急的,保不齐就出了什么错误。
尸体是老许帮着放进去的,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儿,就是五官有些走形。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奇怪的死者,不像是正常死亡,也不像是意外和凶杀,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吓死的。她的面部肌肉被定格在了吓死的那一瞬间,初看奇怪,再看惊悚。可不管怎么说,她都曾是一条鲜活且年轻的生命,面对着一个年轻生命的流失,老许觉得有些惋惜。
每个殡仪馆都有自己的规定,这些规定既有通用的,也有根据殡仪馆的特殊性单独制定的,其中不乏一些看似迷信,却又用科学无法解释的条例。身为打工人,老许自打上班的那天起就严格遵守。
前半夜一切正常,临近十二点时,老许从窝着地凳子里站了起来。他先是整理了一下衣衫,随后用右手握住了门把手。就在他准备推门时,一阵猫叫突然从不远处的窗口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