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大才。”伏羲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之后,就拿他洞彻尘世的眼睛,直视着这奸猾的龙蛇,其意幽深,神光澈澈。玄幻行径,随心而为,他自己觉得环环相套,丝丝相接。可在外人看来,却透着和洪荒神魔的不同,不能以常理度之。想想也是,就算此时众多的神魔,于修行之中,纯化心念,参悟自然,动念间,就是无穷无尽的推演。可是玄幻前世早已在万丈红尘中打滚,所见所思,光怪陆离,虽没有这洪荒天地中的神通术法,但却是这无数的大能巨擘,怎么都无法想像的。且在祖神开辟天地之后,造化玉碟破碎,而天道不全,茫茫无尽之处,四九天道混乱,还要等到道祖以身合道之后,一众仙佛神圣才能洞明世事,坐卧洞府之中,觉察亿万里之外,算无遗策。所以现在,任是有再大的神通,若没有那一丝一缕的联系,就别想演算世事。此时伏羲把江州一方天机都纳于神念之中,遍查众人。可是玄幻连带着云水、南极居然都是无迹可寻。明明立于眼前,却没在这天机中出现,叫他如何轻下决定。“此道委实不简单。”
也是伏羲秉性如此,换了旁人,对于玄幻的叫嚣行为,只怕早已让他灰灰了去。杀人夺宝都来不及,哪还容他再多半句废话。“伏羲道友谬赞了。区区不才,能破道友阵法,全是仗了手里的利器,比不上道友胸中沟壑,掌中天地啊。”说得谦虚,玄幻打定主意,今日是要和伏羲攀上交情。只是伏羲脸上,神色不动,彷佛全没在意。他不接话,玄幻却没就这样干在原地。随手一挥,金阳、银月都归于身后,撒下无尽光华,在坊市前的土地之上扫过,刚刚千疮百孔的境况都复归完好。日月交泰,造化生也,此时围在四周的生灵也都得去了好处。涛、鸿二巫,精力恢复;辟家三兄弟,创伤不在,疼痛皆去,隐隐间,更好似修为突破在望。“此间事情,都是因为贫道戏言而起。妄念发生,贫道之罪也。如此弥补,但愿可平息众位心中的无名之火。”
玄幻的大棒加甜枣政策,耍得是越发熟练了。就连这刚刚被他打生打死的人,都能玩得起来。辟家三兄弟初听这话,心头火气烧得更旺。好嘛,自家丢尽了颜面,让人戏耍好久,现在玄幻就这样轻描淡写,要把这事情揭过去。怎么,自家兄弟都成什么人了。可是,那个高立云头的,笑眯眯的家伙,却不是他们兄弟能够奈何的。满腔怒火,单靠他们,是怎么也发不到玄幻身上去。所以,这兄弟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伏羲所在。玄幻此时能够和他们轻言细语,全是这尊大神的功劳。虽然刚才,玄幻从伏羲阵中全身而退,可这其中定有蹊跷。要不然,这嚣张的道士,绝没可能给他们这般好脸。现在,只能指望伏羲给他们撑腰了。
可是片刻之后,他们就注定失望了。被他们给予所有希望的伏羲,在听了玄幻的话之后,微微颔首:“道友手段独到,不错,不错。”“些许微末道法,不敢当大家之言,道友笑话了。”洪荒首重面皮,乃是不变之真理。本来这江州坊市之事,根本就没挂在他伏羲心上,要不是玄幻轻轻松松得就把他布下的阵法破了,哪怕是这坊市被玄幻拆了,他也不会出面。一番试探,他没能困住玄幻,可是人家一出来就当着所有人自贬,还顺带这抬高了他伏羲的阵法造诣。现在还能看在他面上,收拾好了这江州坊市的烂摊子,给足了他面子。再绷着,就是他伏羲矫情了。
“不知伏羲道友,可有空暇。”“贫道原本就是闲云野鹤,此次来这江州,也全是受人之托,不过事情都已办完,此时倒是无事。”“幸甚幸甚,既如此,就让贫道好生招待道友一番,略尽地主之谊可好。”“道友有此美意,贫道当然是却之不恭了。”“道友真性情也。如此,就请来我这船上驻足一番,尝尝我自家的茶水。”这两人一场对话,让天上地下的人,都沉默了。辟家三兄弟傻眼了,这指望去得委实太快了,快得他们都没反应过来。涛、鸿二巫无言了,他俩就是为了给这坊市找不自在,才不惜以身体做本,眼看这热闹马上就大了,没想到转眼归于平静。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做事比他们还没谱。
玄幻放出袖中法宝,青青绿绿的船儿,星星点点飘洒出的剔透光华,看得伏羲就是一喜。他本逍遥人,玄幻座驾正和其心意。“道友请。”玄幻欠身领着伏羲上船,分坐小几两旁。有云水童儿,随侍在侧,燃气烹茗;有南极仙翁,小心坐着,聆听仔细。这筏子,就这样载着几人,懒洋洋得从众人身前缓缓而去,和它主人竟是一般的做派。涛、鸿二巫相视对望,再打量了下乌云盖顶的辟家三兄弟,忽的高声呼道:“道长慢行,可否让某家兄弟二人同去。”就见天上,落下竹叶一片,长约丈许,停在了他二人面前。两者斜睨了辟家兄弟一眼,哈哈一笑,齐齐跳了上去,追着玄幻就此离开。看得辟寒,手中长戈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可是,此时谁又关注得了他。众人眼里心里,都是那两道蓝色的身影,挥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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