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守业能从后勤采购组组长，混到如今的资源处处长，那能是一般人么？许世彦一说，他就明白了。“行了，兄弟，这事儿我明白。不过这钱呢，我不能留这么多，你给我两万就足够了。”郭守业知道，今天不收这个钱，许世彦肯定不乐意，但要是全都收下，他觉得太多。他就是找亲戚朋友给打听了一圈，别的啥都没干，君子兰花苗和种子，都是许世彦安排人收回来的。林业局的运输车，他不过是动动嘴，从中间递个话。许世彦是真金白银掏车费的，而且听人说，许世彦还每次都给司机买烟和好吃的，司机回来都乐得够呛。现在汽运处那些司机，只要一听说是郭守业安排用车，一个个直蹦高儿抢着要去干活，好处多有油水啊。所以，许世彦不欠郭守业多少，真拿十万，郭守业就觉得自己太贪了。“哥，话不是这么说的。”许世彦没着急，只冲着郭守业笑笑。“马上就过年了吧？这大过年的，我嫂子要不要去走亲戚？眼下这么闹腾着，你说还有几个不知道君子兰涨价了的？郭哥当初是好心帮忙联系，可就怕，有些人嘴上不说，心里头埋怨，嫌当初卖便宜了。钱你收下，让嫂子走亲戚的时候，多给人家买点儿东西，也不用说别的。最起码这亲戚往后还得处啊，对吧？”这世上，真有那种小人，这东西在他自己手里，臭了烂了他乐意。可别人要是买了他的东西，转手挣钱了，就能把他气死。他从来不考虑，别人付出了多少才挣到钱。他就盯着人家挣钱了，是从他那东西上挣的，就跟剜了他的肉一样难受。虽说这样的人不多，可要是亲戚里有那么一两个，也足够膈应人。许世彦这么说呢，也不是真的让郭守业去补偿谁，不过是给郭守业提个醒儿。钱伱收了，你爱干啥就干啥，咋花都行。但是以后落埋怨的时候，别怨我，补偿我给你了。郭守业闻言，沉默片刻，随即笑了。“你啊，啥都是你有理。那这样，你给我留五万，剩下的，你带回去吧。”五万块钱，赶上他几十年的工资了，就他家这小院能买几十个，不少了。许世彦却笑着，把茶几上的钱，全都放回了兜子里，然后直接把兜子推到了郭守业脚边。“哥，你说我费劲巴拉的背来，你还让我再背回去是咋地？我跟我那帮弟兄们都说好了，这十万是给你的，结果你就留五万，我回头咋跟弟兄们交代啊？咋地？我搁中间吃回扣了？你这不是让我坐蜡么？”“收下吧，今年过年，我就不给你送啥了。往后还有的是地方求哥帮忙呢，你要是不收，往后我咋好意思再来找你办事儿？”许世彦故意这么说。郭守业一听，哈哈大笑，倒也没再把兜子推回来，只起身到门口，朝着厨房喊了声儿。“媳妇，菜好了没有？给我找瓶好酒，我兄弟难得来咱家一回，今晚上我得跟我兄弟好好喝两杯。”“好了，凤霞，去放桌子，吃饭。”彭玉翠在厨房应了声儿，然后吩咐闺女放桌子。郭凤霞进屋来，把靠边站支上，然后去厨房端饭端菜，摆上碗筷等。彭玉翠干活麻利，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掂对了六菜一汤。炒鸡蛋、花生米、午餐肉罐头、酸菜炖粉条、猪肉炒大葱、肉炒绿豆芽，白菜心儿红烧肉粉丝汤。东北的冬天除了萝卜土豆大白菜之外，就是酸菜，饭桌上天天就那几样菜。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整出这几个菜来，一个是彭玉翠用心了，另一个也是郭家平常日子生活就不错。“来，兄弟，咱俩喝点儿。”郭守业招呼许世彦坐下，拿起酒瓶子来，给许世彦倒酒。“郭哥，我自己倒就行。”许世彦让了下，郭守业坚持要倒酒，没办法，许世彦只能用手扶住酒杯。“谢郭哥。”“嫂子，凤霞，你俩也过来吃饭吧，这都自己人，一起吃还热闹。”总共四个人，没必要分两处，一起吃就是了。许世彦坚持，郭守业一看，也没说别的，就让媳妇和闺女坐下了。“你快点儿吃，吃完了去西屋写作业。”彭玉翠给闺女夹了些菜放到碗里，示意闺女赶紧吃完饭下桌，别耽误许世彦和郭守业喝酒聊天。郭凤霞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赶紧吃。许世彦一看这样，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赶紧给孩子夹了不少肉还有鸡蛋啥的。“没事儿，慢慢儿吃，我和你爸就是闲聊，不要紧。”“谢谢许叔。”郭凤霞抬头说了句谢谢，继续低头吃饭。不多时，郭凤霞吃完了饭，“爸，许叔，我吃饱写作业去了。”郭守业嗯了声儿，郭凤霞转身出了东屋，“这孩子，不如她哥聪明，成绩也比不上她姐。唉，我看着考中专够呛，不行的话，就得上高中了。”郭守业叹口气，家里老大老二学习都不错，这个老三相比之下就差了许多。唯一的优点，就是认学。放假在家，也天天都做题背书。“看你说的，我倒是觉得凤霞挺好，这么爱学习的孩子有几个啊？中专考不上就读高中考大学，说不定将来凤霞能考个挺不错的学校呢。”这年月，主流思想就是早工作早挣钱。中专读四年或者五年就能毕业工作了，读高中得三年，考上大学最低三年，多了得四年。所以很多人都觉得中专好，以至于中专的分数特别高，只有成绩特别好的孩子才能读中专。稍微差一点儿的就只能读高中考大学，再差一些的，高中也没法上，就只能下来干活了。林业局的还好说点儿，指不定赶上机会能招工，或者是父母退休了可以接班。农业户口的，那就只能回家种地了。“唉，兄弟啊，你不懂，这姑娘孩子上高中之后，心思多，没有几个能念好的。还得是考中专，哪怕是考个师范呢，出来当个老师，也比念高中到最后啥都考不上强啊。”郭守业摇头。林业局有自办的高中，都是林业局系统的，郭守业知道的比许世彦多。高中里女孩子处对象的比比皆是，没有几个能用心学习的。再说女孩受先天因素影响，到高中之后，学习都很吃力，不如考中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