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见到了太多悲惨的画面,整个营地的人说话时,声音都很低沉。
远处,一拨来自鲁东和中原省的志愿者,围坐在篝火周围默默吃着自己带来的干粮。
林经纬望着不断跳跃的篝火,忽然问道:“你女儿是叫,阿.......”
“阿羞。”
米善学意外的看了林经纬一眼,然后道。
几天相处中,孩子几乎成了他们之间的话题禁忌,每次谁不小心提起来,都会引来两人一番激烈尖锐的互呛。
所以为了避免争执,两人都很有默契的不提孩子了。
当然,不提起的原因并不是两个爸爸默认孩子做下的荒唐事,而是觉得在到处是生死的震区一直纠结孩子的儿女情长,很不合时宜。
要说,也要等到回了吴都,当着方严那混小子的面好好说道。
可没想到,现在林经纬竟主动问了起来。
“哦,阿羞。我听说,她妈妈不在了?”
“嗯,走了十多年了。”
米善学目光悠长,眺望远方黑暗中的沉默大山。
“怪不得呢。孩子和妈妈最亲近,妈妈的教育也最重要。你一个人带着她,光顾得挣钱养家没顾不上教育她吧?”
林经纬直白道。
这话很不礼貌了,好像是在说阿羞没家教........
站在老林的角度,这样想不奇怪。
毕竟他觉的,一个孩子如果被教育好了,怎么会插足别人的感情,还.......还三个人搞在了一起。
他的表述,任何做父亲的听了都得生气。
果然,米善学瞬间涨红了脸。
“照你这么说,你女儿也有问题!”
诋毁阿羞,米善学接受不了,下意识说起了女儿的好。
“要怪就怪方严!我的阿羞,思想没问题!
七岁的时候,她就会煮饭了,后来我生病,家里也都是她在操持,冬天给我洗衣服,一双小手冻成了红萝卜........自从她妈走了以后,这么多年就算过的再辛苦,她也没从来没有动过别人的东西!”
生气的老米在说头两句话的时候,声音里还满是女儿被误解的愤满。
但说着说着,或许是想到了过往女儿所做的种种,米善学的声音不由自主温柔了下来.......
‘七岁煮饭、给老米洗衣服、操持家里.......’
听的有些入迷的林经纬,却忍不住一阵阵泛酸。
这就是‘人家的女儿’啊。
小鹿至今也没给她洗过衣服呢........
不过,人家米善学有句话没说错。
‘都特么怪方严!’
山里夜寒,高强度的忙碌过后,营地内很多人早早钻进帐篷开始休息了。
“你们几个注意火堆啊,睡觉的时候一定把火浇灭。”
简单巡视了营地后,浑身酸疼的方卫东从带来的物资中拿了一瓶酒。
一来驱寒,二来喝点酒睡得深,能更好的解乏。
不过,方卫东也不是一个有了好东西不愿分享的人,所以他开始寻找起林经纬和米善学来。
在营地内转了一大圈,方卫东才在一座帐篷后,看到了并肩排排坐的老哥俩........
如此和谐的画面,让方卫东不由都愣了一下。
“来,喝点酒暖和一下,一会好睡觉。”
方卫东笑着凑了过去。
两人闻声同时看了他一眼,只是,眼神算不上友好.......
林经纬接过酒,打开瓶盖,直接咕冬了一口,忍不住‘斯哈’一声。
好像十分过瘾。
而后,林经纬把酒瓶递给了米善学。
老米也灌了一口.......
方卫东笑呵呵的也在一旁坐了下来,自然而然地伸出了手。
他想着,老米喝完,该轮到他了吧.......
不想,老米却把酒瓶重新递给了林经纬。
“........”
方卫东一脸迷茫,探头看向了林经纬。
好像是在说:还有我呢!
林经纬也看向了方卫东,开口却道:“你先回去吧,我们说点事........”
“???”
方卫东愕然,又看向了相对好说话的米善学,可让他失望的是,米善学同样是一副‘你快走’的表情。
“呵呵,你们聊说什么呢?我不能听么?”
被排挤了的方卫东不自在道。
林经纬斜也老方一眼,道:“我们在骂你那倒霉儿子,你也要听?”
“额.......呵呵,那你们聊,你们聊哈........”
方卫东尴尬的站起来,离开前却又转过身来,一脸严肃道:“经纬哥、善学,我先表明我的立场啊。这件事100%是方严办的不对,等回了家,我把他的腿打折!”
‘打折腿’只是方卫东为了让老林和老米稍稍平息怒气的一种说辞,当然不是真的。
“真的?”
林经纬自下而上看着方卫东,明知故问。
“呵呵,不劳卫东你了。等回去了.......我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