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正在给那些孩子们治疗,地方不够,在院子里暂时搭了床,几个瘦骨嶙峋的小娃娃躺在一张木板床上。
小的像猫崽儿。
林周让他们都过去看清楚了,同时在一边观察他们。
大部分露出震惊不忍之色,“这帮孩子是遇着什么丧心病狂的畜生了?”
“看那孩子两条小胳膊都没了。”
“那面色惨白的孩子还活着吗?”
纵使各个整日刀口舔血,可这场面也着实叫一群大老爷们儿脚底生寒。
见差不多了,林周又道:“走吧,再随我去一个地方。”
这次,到了大牢。
阴森无光的走廊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前面刑室的铁门开了一条缝,能够清楚的听到里头施刑的声音。
还有受刑人惨叫交代自己罪行的嚎叫。
“是我夫人将邪教之人带回了家,他们知道我贪墨公款,还有三年前喝醉了强要一个民女不慎把她掐死的事。
他们以此威胁我帮他们做事,每月用我家的车马送一批孩童出城。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是被逼的,求你了我是被逼无奈的,放过我吧!”
那鬼哭狼嚎的哭求声居然一点儿不可怜,反而让人听起来觉着心里很是爽快。
“是佥事大……张高忠。”
有人听出来了。
众人脸色也开始变幻,原来张高忠暗地里居然在做这种事。
林周又带着他们往深处走了走,这回又听到了另一个熟人的惨叫声。
“乌衣教要攻城,城内布防图是我给的,是我是我。
杀了我吧,求你快杀了我!”
众人大骇。
什么?乌衣教要攻戴城?!
而且连城内布防图都给了对方,如若已经有人混进了城里,届时里应外合他们能守住戴城吗?
林周看向眼前的一张张脸,“邪教若攻城成功,接下来便会大肆屠杀,老弱妇孺皆难逃刀下。
你们多数人的家在这儿,朋友也在这儿。
如若之前有不慎被章广与张高忠欺骗并协助他做了恶事的立即交代,只要接下来对抗邪教,我既往不咎。
但若继续隐瞒,一旦被揪出,全家陪葬!”
众人静谧无声,互相观看。
蓦地,人群里有一个人举了手,接下来第二个,第三个……
“很好,随我来。老实交代将功补过,我可跟肃宁卫周全保你们无恙。”
林周带着十数人来见兰怀聿自述罪行,他们颇为惊诧,京城里那呼风唤雨杀人如麻的督公来了戴城?
在见到昨日在都司一招把赵华九个人撂倒、且直至现在还动弹不得性命堪忧的那少女时,他们更惊讶了。
尤其此时少女就翘着腿坐在督公身旁,正等着督公给她剥瓜子呢,他们下巴都要掉了。
一见人来了,楚之一立即把瓜子抢走了。
“嗑瓜子嗑瓜子,乐趣在于自己磕。你把我乐趣都抢走了,我只吃有什么意思?
快处理正事!”
兰怀聿略显无奈的拍了拍手,剥瓜子看着她吃,也蛮有乐趣的。
看向那些人,他褐眸顿染厉色,腥风血雨之气从他身上翻滚而来,那些人立即把脑袋低下去恨不得塞进裤裆里。
林周上前先行拱手作揖,并将带来的十几人被章广、张高忠收买一事交代了。
“世上之人,凡事有一便有二,指挥使又如何能保证这一次放过了他们,下一回再有人以利诱之他们不会再次出卖你出卖朝廷?
姑息养奸,不止会害死自己,兴许还会害了整座城的百姓!”
那十几人噗通的接连跪下,直嚷着再也不敢了,绝无下回。
林周亦单膝跪地,“下官愿以项上人头为他们担保,若他们再犯,督公尽管割了下官头颅便是。”
兰怀聿似笑非笑,“仅你一颗头颅没那么值钱。再犯,本督要你林家以及这十几人的三族。”
林周深吸口气,随后高声应下。
那十几人亦是磕头保证,为了三族亲眷,也不敢再做错事啊。
楚之一边嗑瓜子边看向那些人,“都司里有谁要在这几日要前往下辖的一个村子去抓抢村民的贼匪?”
“呃,正是昨日败在您手下的赵华,还有同知大人贾百顺。”
“没错,那日还叫了小的等几人,说是路途远人多一些才能带够吃的喝的,不然去了村子里没好酒好菜。”
一个都司有两个同知、两个佥事。
“贾百顺呢?”
林周忽的面色一变,“不好,贾百顺一个庶姐给富商宋齐开做了填房,肃宁卫抄家他怕是闻到了风声,今日才没来都司上值。”
兰怀聿淡淡扬眉,“这就是个将功折罪的好机会,捉拿贾百顺,抄他家。”
“是!”
林周带着人迅速离开,那十几人一听将功折罪四个字各个如同屁股冒火。
人走了,兰怀聿伸手又要给她剥瓜子,她立即躲开。
“我自己磕。”
“瓜子炒熟几道工序皆没有清洗这一道,脏,莫直接塞进嘴里,用手剥开干净。”
“……”
这人为了剥瓜子什么理由都能想出来,大家不都是那么吃吗?也没见谁拉肚子。
“剥吧,我若剥夺了你这个爱好好像还挺残忍。”
“只等着吃还不好?”
楚之一想了想,只等着是好的,这世上少有这种福气之人。
只不过,他人前跟她演戏就算了,私下里也这样就不怕他那挚爱知道了会生气?
忽然间的,她很想问问他关于那挚爱女子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