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六止住脚步,回眸嬉皮笑脸地道:“还是主子心疼属下。”
长孙焘没有搭理他,与陆明瑜道:“晏晏,我先去。”
陆明瑜没有阻拦,身为上位者,不仅要以权摄人,必要时还要以德服人。
这种时候,他该第一个站出来,为众人探出一条生路。
这才是一国储君该有的魄力。
谢韫也没有阻止,因为他心底清楚,此时没有阻止的必要。
陆明瑜道:“不知那能令人迷失心智的毒是如何产生作用的,有可能是河的颜色,也有可能是它散发的无形味道。”
说着,陆明瑜拔下一些鸟毛,用帕子包住,而后让长孙焘蒙在脸上,继续道:“云斐的心智不同寻常,他都中招了,这说明毒很厉害,你小心些。”
长孙焘取出一条束发的蓝绸子,揉了揉陆明瑜的脑袋,示意她不用担心。
陆明瑜道:“我会驱使大鸟配合你的行动。”
长孙焘点点头,站到了河边,准备去往河对岸。
陆明瑜吹响短哨,一群鸟儿蜂拥涌入河中。
长孙焘将蓝绸子覆在双眼之上,而后飞身掠起。
他的动作很迅速,双足不时踩踏在大鸟的背上,几乎几个眨眼之间,他人已掠到对岸。
正当众人提起的心渐渐回落时,他却没了动静,整个人就在对岸那么站定,许久没有动弹。
“昭华!”陆明瑜喊了一声,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彼时的他,正处于幻境之中。
那里,有慈蔼的父皇,还有疼爱他的母后。
接着,是严苛的师父,还有温柔的师母。
然后,是他心爱的妻子,抱着三个孩子在烛光下等待,他刚推门而入,便是一声充满情谊的关心:“昭华,累了吧?”
每一个情景,都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可最后,那些幻象破灭,眼前迅速闪过那碗借着关心之名端到他面前的毒药,还有归雁城前的血肉模糊,以及暴雨如注的乱葬岗,他亲手把心爱的女子掏出来。
情绪激动之下,他一时承受不住,捂着胸\/口半跪下去。
见他如此,陆明瑜心急如焚,来不及覆上双眼,便要掠向对岸。
千钧一发之际,长孙焘猛然睁眼,他扯掉蓝绸子与手帕,回头大声喊道:“声音!是声音!”
谢韫及时拦住就要飞身而起的陆明瑜,道:“昭华找到了关键,是声音。”
陆明瑜见长孙焘缓缓起身,似乎安然无恙,这才冷静下来。
她仔细聆听,缓缓流淌的河水,拍打两岸发出的声响,就像一曲古老而神秘的乐章。
隐隐约约,缥缈不定,却又令人捉摸不透。
等她终于要听清楚时,双腿忽然产生撕心裂肺的剧痛,那万蚁啃噬的苦楚,真真切切地回到她身上。
“瑜儿!”
“阿瑜!”
两声呼唤,把陆明瑜拉回了现实。
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站在河边,而表哥与二哥正拉着她的双臂。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被这条诡异的血色河流蛊惑了心智。
待到她完全清醒,长孙焘已回到了她身边。
像是知道她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长孙焘一把将她捞入怀中:“没事了。”
见这河水如此厉害,竟连他们夫妻也被控制心神,众人不由脊背发凉。
长孙焘道:“看到这条河的外观,我们首先会被它诡异艳丽的颜色吸引,从而忽略了它的声音。”
“待我们来到河面上时,四周的声音变小,河水的响声清晰入耳,便会被蛊惑心神。”
“而这条河的确能把活物和很多东西石化,只要经受不住蛊惑掉下去,必死无疑。而这种大鸟却不怕这条河的毒。”
“所以我们若是要过去,需得在身上携带鸟毛,并且封住耳识,过程中小心不要掉入河里即可。”
阿六跃跃欲试:“主子,什么时候才让属下表现?”
长孙焘道:“去吧。”
阿六照着长孙焘所说,中途踩了几次鸟背,整个人便掠到了对岸,却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谢韫抱起浑身沾满鸟毛的顾念:“昭华,瑜儿交给你了。”
说完,他如一道影子飘了过去。
南宫绥绥与蓝灵灵薅了一把鸟毛,各自扶住瑶娘的一只手臂,三人也很快到了河对岸。
几名护卫看向小红和小黑却发起了愁。
陆明瑜的状态已调整过来,她道:“你们先行一步。”
待护卫都到对岸后,陆明瑜吹响短哨。
数百只大鸟迅速聚拢在一起,身子紧紧靠拢,形成一座大鸟搭成的桥。
她在小黑和小红的而后扎了两针,拍拍它们的背。
两匹神骏脚下生风,如踏云一般,几个纵身便到了河对岸。
长孙焘封了自己与陆明瑜的耳识,搂着她飞身过去。
而司马玄陌则揣上明珠与灰灰,随后过了河。
待所有人都来到河对岸时,情景霎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烈日当空,转瞬间夜幕便拉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投下昏黄而薄碎的颜色。
竟然,眨眼间从中午到了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