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道:“岭南当然好,多少北齐人穷其一生,都踏不到岭南那个地方,更吃不到这么甜的蜜橘。”
吴提将一整个橘子都放到嘴里,瞳孔深处的光芒越来越盛,等口中的橘子吃完,他挑起一抹笑意:“淇王府外头都被封了,在这个时候本该风声鹤唳,竟然还有这千里迢迢从岭南运来水果,你们淇王府可真不嫌事大。”
苍梧自豪地道:“那是自然,我们主子就没怕过事,眼前的问题,比起主子曾经历过的大风大浪,根本就是沧海一粟。”
吴提抬眸:“这还不算大事?你们大秦不是讲究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么?怎么王爷当街杀人,不用被问罪啊!王府都被围了起来,就半点都不担心?”
苍梧与苍何寸步不离地守了这吴提几个月,也没个人说说话,早就憋坏了。
恰好吴提递了一把瓜子过来,他坐到吴提对面,很快就打开了话匣子:“殿下你不知道,这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们王爷的罪,得陛下亲自定,只要陛下认为王爷没错,那天皇老子下凡,他都不好使。”
吴提把瓜子壳往地上一扔:“大秦有句话叫做‘伴君如伴虎’,淇王怎么就能笃定,皇帝不会向他下狠手?”
苍梧啃了一口瓜子:“那哪儿能呢!首先,咱们主子手里头有兵权,陛下哪里敢轻易动主子?眼下朝局不稳,动了主子,就等于动了边疆地区的稳定。”
“再说了,我们主子和当今陛下是叔侄,血脉相连,这个时候朝局不稳,陛下不帮着自己人,那自己人又怎么会帮他?”
吴提直接将蜜橘掰成两半,给苍梧递了一半:“你小子怎么懂这么多?那我考考你,你觉得对于目前的现状,淇王怎么应对?”
苍梧不假思索地道:“以不变应万变呗!还能怎么应对?你看这事情也过去几日了,估计弹劾的奏章都堆满案头了,你看主子每天都陪着王妃,他什么也没做啊!这不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么?”
苍梧继续道:“弹劾奏章那不是要过政事堂么?政事堂握在谁手里呢?那可是握在风相的手里。”
吴提把整瓣橘子吃进去:“怪不得你家主子如此淡定,原来……”
“啧!你怎么老拽我衣裳?”苍梧拍掉苍何的手,又抓了一把瓜子,与吴提咬起了耳朵,“我跟你说,我们主子……”
知止居。
长孙焘换上一身黑衣,如暗夜一般的颜色,头发全都束起,做那夜行打扮。
陆明瑜将腰带递过去,道:“苍梧把该漏的都漏出去了。”
长孙焘接过腰带束在腰上,道:“埋了这么久的棋子,也该落在该在的位置上。”
陆明瑜笑了:“可不是吗?苍梧苍何两人性子不一样,也算是互补,这几个月,他们在吴提面前的形象已经固化,如果吴提真是那背后的老虎,接下来应该会有行动。”
事实上,他们夫妻将所有可能是幕后主使的人列出来,最终头号嫌疑人落在了吴提头上。
原因有二,首先,他们在赫霞公主那查到了问题,能与赫霞公主扯上关系的,也就那么些人了。
其次,吴提有这个本事,否则他一个异国王子,怎么会埋白漪初那样的棋子?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吴提能搭上白漪初,说明他很可能与白漪初是一丘之貉,绝不能因为吴提后期的表现,就抹杀他曾经那些阴谋诡计。
为了引吴提露出狐狸尾巴,他们安排平日比较大嘴巴的苍梧,故意透了一些重要信息。
如果吴提不是城府够深,或者事情本不是他做的,那这样的试探,多多少少能摸到一些边角。
长孙焘道:“能布下这么大的局,必定是个城府极深的人,绝不会轻易就露出马脚,如果露出,多半也只是他故意露出的。”
陆明瑜笑了:“夫君,那我们还费这个力气去做这事干嘛?”
长孙焘整了整衣襟:“只要露出尾巴,不管是故意露出,还是不经意露出,只要是尾巴,我们都可以抓住,捏到了一个部位,何愁挖不出一整只?”
陆明瑜捏了捏他的脸:“我夫君最聪明了。”
长孙焘反握住她的手:“违心之论,明明总与我想到一处,还故意装傻。”
陆明瑜道:“路上小心,务必在要保全阿绥的同时,也要照顾好自身。”
长孙焘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