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不愿因为这点事让他坏了名声,所以也就由着林绵书去了。”林素娘看了眼陆夭,“可你怎么会又把她带回来的?”
陆夭组织了半天语言,发现这是件不能一言以蔽之的事情。
“一言难尽,只能说最危险的东西还是放在身边最安全。”她抿抿下唇,“这么个不定时炸弹,我不敢放任她一个人在北疆。”
“你吃亏了?”林素娘表情有些惶急,“她自幼就心机深,不然我也不会带在这边这么多年才发现,你要格外小心。”
陆夭心里涌起一阵暖流,林素娘大抵是真的担心她,可对于林绵书,她有更深一层的打算。
“放心吧,我已经找人看着她了。”
*
孙嬷嬷确实没有辜负陆夭的期望,她非但没有公然欺侮林绵书,甚至单独给她安排了一间干净通透的房舍。
“王妃把你带回来,那就是自家人了。府里也没有什么脏活累活需要你做,你就每日将你自己住的院落打扫干净即可。只是记住,没有我的允许,不可踏出房门一步。”
这是要软禁的节奏吗?林绵书在心底露出个冷笑,太小儿科了。
然而没过几日,她就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不妙之处。
孙嬷嬷不许她出门,吃喝拉撒都要在这个小院落解决。
吃喝还好,有人定时来送。
这拉撒就成了问题,院子里根本没有能够处理粪便的地方。
而且每日外面只送一桶水,若是喝了,就没有洗漱能用的了,更别说浆洗衣服。
短短三日下来,她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股异味,这才发现孙嬷嬷整人的高明之处。
“嬷嬷,我初来乍到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高抬贵手。”林绵书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我知道错了。”
孙嬷嬷在宫中多年,这点装可怜的伎俩早就稔熟于心,不过下马威的目的已经达到。
此举就是为了让她知道,在这王府里,想弄死一个人容易,想让一个人求死不能同样不难。
*
从宋尧家出来的时候天色尚早,陆夭想了想,决定再去一家。
已是腊月二十五,都城处处透露着过年氛围,街上随处可见卖年货的身影。
途经自己家那几间铺子,也是人头攒动,看起来生意不错的样子。作为百姓来说,一年到头只有这几天,是可以真正暂时卸下身上重担,肆意休息的。
哪怕是平素围着家务孩子转的媳妇们,这会儿也能腾出手,买点胭脂水粉,首饰花钿打扮自己。
陆夭一路掀着车帘往外看,这种人间烟火的熙攘感特别容易让人心情飞扬,直到马车停在大学士府的门口,她才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司家是几代帝师,颇受皇帝重视,又爱惜羽毛不肯结党营私,算是朝中一股清流。
然而陆夭前世替嫁宁王的时候,对方已经跟王府决裂,所以一直没有机会登门拜访。
时隔一世头回站在大学士府门前,内心免不了有几分忐忑。
派上门递帖子的小厮很快回来了,表情为难。
“大学士说,王爷独断专行,没把他这个老师放在眼里,也不敢受咱们的礼,让咱们走。”
这个闭门羹在陆夭意料之中,所以她并未失望,而是吩咐马车去后门。
司家目前执掌家务的司夫人是司寇生母,据说是个性子和软的人。
陆夭亲自下了马车走到后面,递上拜贴。
“就说本王妃就在后门这里恭候司夫人大驾。”
这话有点半强迫的意思,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就见司夫人神色匆匆从内宅走出来。
司大学士可以不收宁王府的礼,但她作为一府主母,却断不能让宁王妃在后门站着等她。
“王妃恕罪,实在是怠慢了。”
陆夭也颇为懂事地点头:“夫人不必客气,这是我做新妇第一年,不管之前大学士和王爷闹得怎么样,但该有的礼数我不能少。”
司夫人趁陆夭说话的时候认真打量,发现这位成婚一年就名满都城的王妃谈吐得宜,不卑不亢,而且丝毫不觉站在人家后门有什么窘迫,于是内心先有了几分好感。
“臣妇也知皇家媳妇不易做,但这礼确实不敢收。”
“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是王爷征战北疆带回来的一些特产,还有几套前朝的珍本。”陆夭故意顿了顿,“是我的嫁妆,怕放在库房暴殄天物,想来想去也只能送给大学士了。”
这确实不是传统意义上那些昂贵的节礼,加之对方又语气诚恳,司夫人顿时觉得无从拒绝。
就在此时,家丁急急来报。
“夫人,大事不好,老爷在书房晕倒了。”
司夫人脸色大变,陆夭极有眼色,立刻开口。
“夫人请便。”
司夫人当下也不客气,匆匆便冲内宅跑去。
大学士年纪不小,这个时候突然晕倒,未必是小事。
小厮上来询问:“大小姐,咱们走吗?”
“不走。”陆夭看着司家没关上的后门,狡黠地眨眨眼,“咱们也进去。”
小厮看着她大步流星的背影,内心暗暗叫苦:您这是闯空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