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夭匆匆赶到宫里的时候,发现宁王和启献帝正在对酌。
二人大概是喝了有一阵子,因为启献帝明显带了两分醉意,见她来了,伸手招呼道。
“老三媳妇儿来了?先过来喝一杯暖暖身子。”
陆夭腹诽,已经是暮春时分,暖哪门子的身子?
于是她看向宁王,发现那人除了脸颊有些微绯色之外,一切如常,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宁王起身走到她旁边,压低声音问道。
“栗子吃了吗?是不是都化了?”
陆夭心里微暖,冲他弯了弯唇角,示意无妨,随即转头冲启献帝道。
“不知皇上十万火急传臣妇进宫,有何要事?”
细听之下,不难分辨这话带了点怨气,一旁的周总管登时为宁王妃捏了把冷汗。
“太子中了毒,你去瞧瞧吧。”启献帝并未因陆夭的不客气而恼怒,“瞧瞧还有没有救。”
到底还是来了,自从陆夭得知启献帝有意将卫朗扶上位那一刻起,便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
陆夭被带到了东宫,自从太子离开之后,东宫便萧条下来。她边走边打量四下景致,有些记忆跟前世重叠起来。
那些以为已经被淡忘的记忆,再次见到如出一辙的陈设时,忽然又变得清晰了起来。
带路的周总管不知道她内心想法,只当她是觉得这条路不对,遂笑着解释道。
“太子回宫一事暂且没有传扬开,所以带王妃从后面绕过去。”
陆夭心下了然,知道启献帝不欲张扬,不管治死还是治活,都最好把消息封锁在东宫这一亩三分地里。
踏入东宫,扑面而来是沉沉死气,陆夭想到前世被困的自己。
风水终究还是轮流转了。
床上的太子面色唇色皆呈现浓郁的黑紫,是中毒之兆,床头案上放着几颗色泽鲜艳的蘑菇,陆夭走过去,拿起来闻了闻,又仔细辨认了下。
鹿花,鹅膏,都是会致命的毒。
“太子就是吃了这些才昏迷不醒吗?”陆夭轻笑一下,“到底是龙脉护体,福大命大,这么多剧毒混合在一起,居然还有气息。”
被问到的太医肃然一凛,额角上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滑落。
“回禀王妃,下官也没有亲眼看见太子服用了毒菇,只是凭他晕倒的地方推断,大抵如此。”
陆夭放下蘑菇,转头看向这位太医,是个眼生的长相。
“凭晕倒的地方推断?难道你没有把脉?这太医当的未免有些容易了吧?”
“臣不擅毒术,所以也只是推测而已。”那位太医语气犹豫,“具体是何故,只能等其他擅解毒的同僚把脉之后,才能有所定论。”
陆夭闻言冷笑出声。
这确实是个绝佳说辞,宫里的太医都是术业有专攻,用自己不擅长来做推辞,真是再好不过的借口了。
即便是最后太子死了,皇上要治罪,也可以用相同的借口脱罪。
然而自己就不一样了,她被启献帝钦点,眼下这种情况,不管治死还是治活,进退两难。
这是前世不曾发生过的变故,但陆夭并不慌张,她略一沉吟,吩咐道。
“去太医院,把王太医叫来,他今日当值。”
周总管略一迟疑,王妃怎么会连太医院今日谁当值都清清楚楚呢?但他没有时间多琢磨,立刻出去吩咐小内监去叫人。
陆夭伸手搭在太子的腕上,脉象极乱,确有中毒之象。
这是前世逼死自己的仇人,只要自己稍微动动小手指,他的命就没了。
然而陆夭并不想这么快结果了他,她既不想成为启献帝手里的刀,也不想让太子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去,她要利用眼下的状况尽可能多争取一点利益。
正想着,就听外面脚步声响起,回头见是宁王。
周总管见状,识相地退了出去。
“如何?”宁王轻轻握住她的手,“是没救了吗?”
陆夭微微摇头,太子这毒虽然险,但并非无药可解,只是治起来需要花些时间。
她压低声音道。
“现在救不救不是问题,而是要看,皇帝想不想他活。”
宁王略一沉吟,启献帝这个节骨眼把人弄回来,显然已经布好了局。
“不管他是什么意思,烂摊子不该你来收拾。”
“那若是我想要他死呢?”陆夭看向床榻之上昏迷的太子,眼神冷了冷,“太子妃黄泉路上还没走远,夫妻俩做个伴总是好的。”
宁王立刻反应过来,他微微弯了下唇角。
“那你尽管放手做,治死了我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