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夭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道。
“你亲自盯半日,暗示她,若是再说谎,可就不止现在这么舒服了。”
这还叫舒服吗?
柳嫂子乍着胆子探头望了里面一眼,面上敬畏一闪而过。
陆夭捕捉到了这点神色,内心不由得喟叹:千般笼络人心的手段,也比不过一点杀鸡儆猴的暴力,更能震慑人心。
柳嫂子一脸恭谨地领了陆夭的吩咐,依言去厨房准备。
孙嬷嬷颇觉诧异,压低声音道。
“王妃觉得,她还在撒谎?”
陆夭笑了下。
“这个问题,晚点让她自己回答你。”
陆夭回房,舒舒服服吃了顿饭,并且吩咐下人将那些地道的淮扬菜送一份去地牢。
“你不去大理寺真是屈才了。”宁王给陆夭夹了筷子葱烧肉,“这种攻心战术简直用得绝妙。”
“你说让孙嬷嬷下去吃饭这件事?还是说我不给刘嬷嬷饭吃这件事?”陆夭咀嚼着那块肉,果然甜口要好吃许多,“明日让柳嫂子再做一次这道菜,稍稍多放些蜂蜜。”
宁王一愣,虽然不是转而吃辣,但至少不再吃酸了,好兆头,于是愈发殷勤地夹菜。
陆夭足足把刘嬷嬷又晾了两个时辰,才又进了地牢。
相较于前一次,此时此刻的刘嬷嬷像是被抽干了精神,非但脸要比之前更肿了一些,眼神更加涣散。
这一次没有什么铺垫,她在看见陆夭的那一刻就直接开口。
“信王当年是先皇亲自放走的。”
“先皇当时都已经仙去,难不成是托梦指点的信王吗?”陆夭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刘嬷嬷所说的这番话,较之之前,显得愈发不靠谱,“你知道我能让你体内的毒登时发作的吧?”
刘嬷嬷极快地接口。
“先皇临终前曾经给王爷写了封密信,告知他皇上的计划,所以王爷才能提前安排财产转移。”她在这里明显停顿了一下,似乎搜肠刮肚想找一个更合适的说法,“先皇是真正的布局人。”
屋里一时间静默下来,
陆夭脑子飞速转动着,也就是说,先皇早就得知启献帝的计划,并且早一步告诉他要留后手,而启献帝的动向又是如何能在先皇掌控之中的呢?
答案只有一个。
是先皇引导启献帝这么做的。
一方面,利用信王去巩固大儿子岌岌可危的帝位。另一方面,又愧对信王,决定给他一条生路。
“先皇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想给宁王多留一重保障。”刘嬷嬷语出惊人,“信王只要活着,对当今圣上就是一种牵制。”
陆夭不语,内心却已经信了五分,鉴于之前先皇为谢知蕴羽翼丰满之后继位做的种种铺垫,这是极有可能的。
“我还可以告诉王妃一件事。像我这样,潜伏在朝中诸位重臣府上的瘦马的确有不少,都是先皇安排的。”她自嘲地轻笑一声,“不然王妃觉得,为什么我这样的人,在信王谋反被剿杀之后,还能安然留在学士府呢?”
陆夭未发一语起身,朝外面走去。
静谧中,传来刘嬷嬷格外疲惫且低沉的声音。
“我也想问一句,王妃之前是凭什么判断我在说谎的?”
陆夭闻言转头,她面上压根看不出什么紧张,唇边甚至含了丝笑意。
“嬷嬷素来是个稳妥的人,之前出卖主子花了那么长时间才松口,可出卖同伴却那么迫不及待,根本不符合你的性子。”陆夭那张脸被一盏灯的灯光轻轻拂过,呈现出惊人的美貌,“一个这么沉得住气的人,如果心里没鬼,断不会厚此薄彼。我猜,你是想转移视线,继而让我去查当年那些瘦马,好给信王争取点时间吧?”
陆夭分析得丝丝入扣,娓娓道来,刘嬷嬷眼底难以抑制闪过一丝惊异。
怪不得当初先皇要煞费苦心给宁王保驾护航,确实是有真龙之相,单看宁王妃便知道了。
她不加掩饰深深叹了口气,看着这位神奇的王妃走出了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