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都是司寇一手调教的,平时装聋作哑惯了,自然没人理会他。
太子叫嚣了一会便觉得愈发饿了,可看看自己面前的冷窝头和白粥,实在难以下咽,一时怒从心头起,抬脚踢翻了饭碗。
可足足小半日过去了,依然没人给他送新的饭菜过来。
太子低头忍了半日,看看地上有个还不算太脏的窝头,刚蹲下去想捡,又颇有骨气站起来。
还是饿得不够狠。
陆夭冷眼旁观,心底嗤笑,前世她被囚,陆仁嘉几次折辱,送来的不是残羹就是冷炙,个中滋味只有经历过人才懂。
远远欣赏够了太子的窘相,她趁狱卒来收餐具的时候,悄悄留下两个肉包子。
太子喊累了,沉沉睡去,陆夭瞅准时机,将两个包子丢了过去。
到底是练过投壶的,一击即中。
太子被打醒了,刚要发作,但见身侧有两个香气扑鼻的包子,大喜过望,也顾不得脏,捡起来拍拍土,三口两口便吞了下去,噎得直打嗝。
就在此时,两个狱卒进来,后面跟着司寇。
“太后即将寿辰,皇帝下旨大赦天下,两位可以走了。”
太子看着手里那半个还没吃完的包子,不由悲从中来,早知道能出去,谁要从地上捡吃的啊!
此时陆夭不慌不忙从他身边经过,轻描淡写扫了他一眼,太子赶紧把包子扔了,顿时有种尴尬到想钻进地缝里的感觉。
牢狱外,宁王和谢文茵已经等在门口,见陆夭出来,谢文茵立刻冲上来抱住她,用力之猛,险些把人撞倒。
幸好宁王手快,及时扶了她一把。
“三嫂!”谢文茵红了眼眶,“都怪我,要是那天我不让你陪我回宫就好了。”
“跟你没关系,皇后记恨我坑了太子,早晚会找机会报复的。”陆夭拍拍她的背,特意转移话题,“为了给我送口吃的喝的,没少跟司大人吵吧?”
“东西不是我送的啊。”谢文茵擦擦眼泪,“我是跟他吵了好几架,但他坚决不肯通融,我已经跟这人绝交了。”
陆夭瞥向旁边不发一语的宁王,并未说什么。
后面太子也跟着出来了,经历了牢狱之灾之后,并没见他老实几分,一双眼睛仍是贼溜溜往陆夭身上打转。
陆夭在心里冷笑,合该这畜生作死。
谢文茵知道人家夫妻俩小别重逢定然是有话要说,于是也识相地回宫去了。
陆夭转身上了宁王府的马车,因为腰臀有伤,只能侧趴着,这姿势不是太雅观,于是干脆把头埋进臂弯里,避免尴尬。
“这件事我记下了,你放心,我一定给你讨回来。”陆夭听见宁王在一旁做着保证,心底波澜不惊。
“不必麻烦王爷了,这笔账,我会亲自讨!”
当晚,就从宫中传来太子上吐下泻,高烧不退的消息。
“怎么住大牢也有水土不服吗?”孙嬷嬷正在布菜,听闻禀报觉得十分奇怪,“难不成是受了几天苦,突然锦衣玉食,身体吃不消了?”
陆夭安安静静地喝着养胃的小米粥,一言不发。
只听王管家又细细描述。
“太子回宫之后一直闹着饿,进了两碗饭就突然感觉不适,上吐下泻,太医来扎了两针暂时止住了,结果没过半个时辰就发起高热来了。”王管家悄悄看一眼陆夭的神色,“据说,可能是在牢里吃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宁王看一眼陆夭的神色,心里明白了大半。
“大理寺那种地方本身就晦气,也可能是招惹了什么东西。”孙嬷嬷言之凿凿,“等下要去给王妃弄点艾叶洗洗。”
“有劳嬷嬷了。”陆夭笑笑,“我有伤在身,再弄点舒筋活血的药吧,您比较懂这个。”
孙嬷嬷顿时觉得自己重任在肩,当即去张罗了。
“府里要开始准备过年的节礼了。”王管家颇有眼色,“我去整理出来,晚点给王妃过目。”
陆夭未置可否,既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这明显是还在生气啊,王管家讪讪退了出去。
“你给他下了药?”
陆夭安安静静地夹着小菜,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宁王。
“我不知道王爷说什么。”
大概是见惯了陆夭每次算计人之后,叽叽喳喳跟他絮叨的样子,这样冷漠的宁王妃,他居然觉得有些陌生。
“你其实不必自己动手,我说过,东宫这笔账我早晚会替你讨。”
“王爷打算什么时候讨呢?”陆夭放下碗,毫不客气打断宁王,“是我在法源寺被人陷害,被迫翻窗自救的时候?还是我在未央宫被杖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亦或是我进了大理寺监狱,九死一生等人去救的时候?”
宁王愣住,脸上是一闪而过的愧疚。
“我不强求王爷替我做什么。”陆夭一字一顿,言语带着狠戾,“从今天开始,别人欠我的每一笔账,我要自己去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