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卸下了心头大石,许是因为太过疲累,天快亮的时候,芸娘终于沉沉睡了过去。外头鸡叫了好几遍,她才猛地睁开眼睛,看见文哥儿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睡得正安稳。
她小心翼翼把手伸过去,探了探额头,烧终于退了下去,芸娘狠狠松了口气,身子软软的滑到床边上,仰面看着头顶天花板,只觉得浑身瘫软,脑子里空空荡荡的。
这一晚上是怎么熬过来的,她竟有些记不起了。缓了半天,才勉强撑着从脚踏上起来,有气无力走到镜台前,镜中映出一张憔悴的脸。
昨晚的种种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是宁王妃救了文哥儿!
昨晚她下跪询问,但宁王妃只字未提需要她做什么,只让她先把孩子照顾好。
眼见得文哥儿已经退烧,她不能不考虑报答事宜。
像她们这样的人,最好的打算就是趁着年轻漂亮笼络住人,她以为自己哄住了邓元,至少有了一点指望,却没想到男人都是一丘之貉。
为他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又怎样,平日口口声声要把她扶正,可到了关键时候,却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最讽刺的是,最后救了文哥儿的竟然是萍水相逢的宁王妃,一个邓元要帮徐阁老去陷害的人。
患难见真情,这一次孩子生病让她彻底看清了邓元的为人。
这个男人不值得托付。
“奶奶一宿没睡,喝碗燕窝补补吧,别把身子熬坏了,老爷来了该怪罪我们了。”
丫鬟端着燕窝在门口低声说话。
这一家子上下都是邓元的人,至少在她做出决定之前,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芸娘醒了醒神,应声道。
“把东西放门口吧。”
孩子得的是痘疹,宁王妃也说了,家里没得过的丫鬟婆子都要避着,染上只会更麻烦。
丫鬟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芸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起来。
宁王妃虽然没有提任何要求,但是以她对朝堂的片面了解,邓元现在应该是被徐阁老安排在宁王麾下做事。前阵子隐约听说什么户部账本,难不成,邓元这阵子魂不守舍跟这件事有关?
她定了定神。
昨天文哥儿眼看着就不行了,那么多小儿科郎中都说没得救了。宁王妃来之前孩子惊厥了两回,甚至还翻了白眼,那种六神无主的恐惧感她再也不想经历。
思及至此,她起身对外面吩咐道。
“去备份厚礼,送到宁王府,跟王妃说谢谢她。等改日文哥儿好利索了,我再亲自带着孩子过去磕头。”
东西被送到陆夭手上时,她连看都没看。
“文哥儿如今怎样了?可比昨日好些了?”陆夭不紧不慢地问道,“身上的痘疹可开花了?有没有破溃?”
那丫鬟毕恭毕敬回答。
“托王妃的福,哥儿已经退了烧,我来的时候已经能喝下米粥了。至于身上的疹子,奴婢没有贴身伺候,所以不敢乱说,但奶奶神色比昨日松快许多,想来是哥儿无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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