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晌的日头较之先前黯淡了些,悬在西边的树顶上,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
侧殿到后方住宅要过一条长长的游廊,隆福寺特地给谢朗夫妇辟出了一个小院,掩映在角落里,一眼望去不大明显,倒有几分若隐若现的美感。
钱落葵坐在屋内,一言不发盯着外面的景,周围鸣虫声铺天盖地传来,让人于宁静中无故添了几分烦躁。
她不知道怎么把日子过成了这样,怀着孕,还要替丈夫拉皮条,甚至给别的女子下药。
虽然明知眼下情况,把徐采薇纳入东宫是绝佳增添助力的砝码,可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她并不觉得高兴,甚至还有几分寒心。
蹙眉放下手里的活计,她侧身朝窗外看,院子里几个小沙弥拿着菜蔬穿行,大概是到了晚膳时分。
这时辰静悄悄的,时间也仿佛凝固住了。
不知道谢朗跟徐采薇成事没有,她那药分量下得不轻,谢朗也不是重欲的人,按理说这个时辰也差不多了。
等了半日,可一点动静也没有,钱落葵到底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喃喃自语道。
“这个时候,按说应当回来了啊。”
她下意识起身,想往外走,但又强迫自己停下了脚步。伸手抚上肚子,若是撞个正着……
思及至此,她又颓然坐了回去,可却忍不住总是转头看向院子方向。
外头梵音阵阵,并不能消除内心的烦闷,她在窗口的清风拂面下心急如焚。
就在此时,外面似乎有个姑娘的声音,钱落葵下意识站起来,不知为何忽然觉得一阵胆怯,又缓缓坐回了原位。
***
天色慢慢暗下来,夏日天黑得明显要比平日晚些,而此时天色几乎全然暗下,只依稀可见一丝微弱的蓝。
谢朗夫妇居住的卧室还亮着烛火。
忽然有身影急匆匆过来,在外面急促地敲着窗户,钱落葵一下直起了身子。
“是谁?”
“皇长子在前头小禅房好像身有不适,您去瞧瞧吧?”那声音耳熟,好像是寺里的小沙弥,这几日一直对他们客客气气,不像是个会撒谎的。
“难不成有变故?怎么会不适?”那药明明是只针对女子的,难不成徐采薇吸入过多,所以谢朗也受了些影响?
无论如何,这事不能让旁人知道,尤其陆夭也在正殿,若是发现了,就都完了。
她心里悬着,便走了出去,小沙弥大概是被遣来送信儿的,钱落葵出去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只余一个穿僧袍的背影。
前头小禅房是给高门大户女香客清修的地方,平日等闲没人,钱落葵倒是不意外他把地方选在这儿,毕竟这种作奸犯科的事情也不好拉到自己屋里做。
算他还有点基本的操守吧。
钱落葵脚步不停,很快走到那禅房门口,借着沉暗的视线看向屋内。这种地方也没什么陈设可言,不过一张床和桌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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