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宕桑旺波,长得细皮嫩肉,留着长发,在脑后编了个辫子,同那样皮糙肉厚,脸上也不像其他西藏人那样,顶着两块“高原红”。
他很爱笑,嘴角总是轻轻挑起,目光温柔多情。 若不是穿着僧衣,没有人会想到他是个修行的喇嘛,都会将他当成公子哥儿。
虽然晓得小王妃的孩子,不是宕桑旺波的,但是就大家先前打听的事迹,这喇嘛却是有些不守“规矩”地样子。 但是,见到他本人后,没有人会再生出鄙薄之意。
整个庙里,情绪最激动的就是那个烧火小厮巴音了。 他跪倒在宕桑旺波的膝前,“呜呜”地哭着。
宕桑旺波伸出手来,在他的头顶摸索了一下,笑着说道:“以后,你做我的侍者吧!”
巴音喜出望外,恭恭敬敬地给宕桑旺波叩首。
曹颙坐在旁边,不由地发生一阵错觉,只觉得宕桑旺波法相庄严肃穆,像是尊佛像。
至始至终,他没有问曹颙等人是奉了谁的指令,也没有问他们要带他到何方。
只是,在听说距离这里千里地阿拉善有不少信徒,还有个很有佛性的小善人,宕桑旺波笑着点点头,并没有反对曹颙等人的提议。
宕桑旺波虽然带着笑,但是眼神却无悲无喜。 曹颙心里莫名有些难过,就想要给雄鹰束上锁链一样,他们这般安置这个喇嘛也是束住了他的自由么?
宕桑旺波虽然年轻,但是他的侍者中年迈的已经是头发斑白的老人,不是哪个都能骑马疾行、风餐露宿的。 幸好,喇嘛庙这边就有现成的骡车与帐篷。
次日,用过早饭,曹颙等人让店家将干粮准备得足足的。 馒头、烙饼、熟牛肉什么地,每样都有一大包。
虽然才是中秋,但是塞外已经是日渐寒冷。 曹颙他们并没有带厚衣裳过来,昨日便使人往镇上铺子里买了不少皮毛衣服。 也顾不得合身不合身,每人都裹了一件,收拾妥当,准备出发,到喇嘛庙那边同宕桑旺波与他地侍者们汇合。
还没到喇嘛庙,就见路口停了两辆骡车。
看到曹颙等人渐近,有个婆子低声告知车中人。
前面的车里下来一人,穿着素白地衣裳,正是鬓角斑白的老汗妃。
虽然不解缘故,但是曹颙还是勒了马缰,下的马来,同老汗妃见礼。
老汗妃回了个礼,对曹颙道:“大人,巴依儿已经走了,只留下没娘的羊羔。 汗王现下还是悲痛中,顾不得这个孩子。 若是他想起了,这孩子会没命的。 萨满说了,大人是她们娘俩儿个贵人。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西天,肯定大人发发善心,带这个孩子走吧!”
曹颙忙摆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这些大男人,要赶行程,怎么能带个孩子,还是刚落地的。 这风尘仆仆,天气渐寒,哪里是孩子能受得了的?
“王妃,使不得,在下要回京城,路上要好几十天。 这孩子刚落地,怎么能受得了长途跋涉?若是汗王府留不得,在府外养着就是。 ”
老汗妃道:“这孩子命硬,定会长成翱翔的雄鹰。 慈悲的大人,看在可怜的巴依儿份上,就收留他吧,别让这小鹰暴毙在喀尔喀的土地上。 ”
后面的骡车里,坐着个畅怀的蒙古****,怀里抱着的是正在吃奶的婴孩。 这****与车夫是王府的奴隶。 他们成为这婴孩的附属品,被老汗妃一起赠送给曹颙。
站在骡车前,曹颙的心软了,这是自己亲手接生的婴孩。 冒险将他留在喀尔喀承受老汗王的怒火,还不如带到京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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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嘛庙里,宕桑旺波轻轻地抚了下这婴孩的头顶,默默道:“你是这一方土地的王,总有一日雄鹰会重新飞旋在喀尔喀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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