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单知道要对弟妹们好,可曾想过那些个幼童最小不过两三岁,便是能侥幸逃出去又能活下几个?你若是不把命保住,留下环儿和二房的那个,又能多活几天!”
“娘亲……”
夏瑜见王氏如此也慌了神,王氏所说虽不中听却也是句句属实,只他自幼便被教育友悌兄弟做好长兄表率,大房同二房相争已算无奈,如今夏家大难临头还要分得如此清楚,这与他自幼所受教训完全背离,夏瑜虽稳重早慧此时也不免有些无措,到底还是个十一岁的幼童,哪里就能完全想清楚这些东西。
“我儿当记着,紧着你弟弟环儿的命要紧,你不活下去,他哪里就能撑着?便是为着胞弟,你也好歹留着自己的性命!”
夏瑜不再多言,只得傻傻地望着王氏,夏环在一旁瞧着也懵了,只得一手拉着夏瑜一手拉着王氏,母子三人围在一处久久不分开,却是再没说半个字。
**
晚饭过后夏瑾陪着李氏并张氏用过果饼,因着府中如此气氛也都想多聚一时是一时,虽是夜色渐重,张氏同夏瑾都没有离开的意思,而夏二爷自下朝之后便一直留在了大房没见着出来过。
“再过些时日就该准备过年诸事了,只目今情状,倒不知还能不能挨到那时。”
年关年关,真真是一道生死关。
“你们莫要怨我提这些扫兴,吃饱喝足,是该打算前程的时候了。”
李氏拉起夏瑾同张氏的手,有些事不愿提,天却逼得人不得不提。
“夏家近日之事你们也该听了些,这之后的事没人能说清楚,我虽糊涂了好些年头却也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
气氛有些凝滞,粉饰的太平一旦被掀开便再遮掩不上,夏瑾懂,张氏也懂,却是半分转圜的可能也寻不着。
“男人们的计较是为着夏家,可我们妇道人家却总不能为着大义不顾亲骨肉的。”
“姐姐的意思是……”
听李氏这般说张氏却是眉眼亮上几分,夏瑾若是能活下去她心中的委屈不甘也去了一多半,只可恨自己手段匮乏,半分力气也使不上。
“妹妹,我好歹占着正室的名分,与老爷一道走到最后的事儿便让与我去做罢。”
夏瑾隐隐猜出了些,心中虽酸涩难耐却也无力回天。同嫡子一样,侯府之中各房正室也极为显眼,那都是一笔一笔将姓名划在了生死册上的,等闲跑不脱。然而姨娘却不同,趁着乱起来前早些打发出去一两个并非难事,便是外头的人知晓了也不会过多过问。
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
能活一个,是一个。
夏瑾上辈子平安风光了十多年,如今,正该是还的时候了。
他只恨这辈子没能似前两世一般,把想做的事一并做全了,也不负来这世间再多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