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两万人的军队出去打仗,光是运粮的就需要足足三万人。若是路程远些,运粮百姓吃掉的粮食要足足占去整个粮草的大半。如今有赵洞庭发明的这种车,不仅仅可以军队自行运粮,连运粮的马匹都能省去不少。
按一个士卒一天一斤辆算,一万士卒一天一万斤,就算每辆粮车只放一千斤粮食,十辆车也足矣。
十辆车,士卒每两刻钟换班运粮,一天满打满算行进八个小时,也才需要多少人?
约莫不到一千三百人而已。
赵洞庭此行挥师广西只打算先带两个月的粮食,两千辆粮车足矣。
因为,他打算带去广西的只有三万五千军马。
殿前司禁军一万二、侍卫亲军将近五千、讨元军八千余、神丐军一万人。
这其实在古代战争中已经算是声势浩荡的军伍了,因粮草所限,古代打仗注定不可能太多人。那些动辄数十万上百万的,不过是夸大其词,光是运粮草的就要占据三分之二,起码一半。
真正数十万军伍的争锋,在整个历史上都屈指可数,两国决战还差不多。
至于那三万黄龙禁军,赵洞庭却是让柳弘屹带着他们留守雷州。
首先,雷州的粮库不足以供给六万士卒的粮草,再者,雷州不能没有守军。
这些黄龙禁军多是本地人,有仗打时,他们是战士,没仗打时,他们就回家务农。这叫屯兵制,古时候的军伍多是这种制度,因为人丁不足,根本很难养活数万甚至上十万士卒。
而三万五千人两个月的粮食,也就是一千吨多点,赵洞庭让各军各自押运自己的粮草,随军出征,无非耽搁点时间,却再也不用拉取壮丁。
这种粮车的作用可想而知,看似简单,但实际上却是解决了古代打仗后勤困难的问题。
各军将士都是满脸兴奋,干劲十足地将粮草往自己军队分配的粮车上搬。
等搬足十袋,便满是新奇的踏着粮车,列阵去了。
只有陈江涵满是心疼地在粮库门口带着小吏清点数目。
其实这事并不需他堂堂的财务部尚书大人过来,只是他铁公鸡性子,总忍不住想过来看看。
看着各军士卒满是欢喜地搬梁,他嘴里不住地喊:“你们拿走这么多粮草,可要打胜仗!可要打胜仗啊!”
士卒们只是轰笑。
足足过去两个时辰,粮库前才算是消停下来。
陈江涵看着几近空空如也的粮库,只差点没淌出泪来,“我的粮啊……”
旁边财务部的大臣小吏都是满脸忍俊不禁,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翌日清晨,云压得有些低,天色沉沉。
海康县外,无数旌旗迎风招展。殿前司禁军、侍卫亲军、讨元军等各部的旗帜泾渭分明。
旗帜下,是寒芒闪闪的枪尖,这些枪头都是以赵洞庭的新型冶炼法锻造而成,通体鲜亮。
枪尖再往下,是齐齐的红缨盔或范阳笠。带头盔的是百夫长以上将领,带范阳笠的则是普通士兵。
除去黄龙禁军三万人及各县守军,雷州其余军卒可谓尽数在此。
各军都是马军在前,重甲马军更是连带着战马都全部鳞甲护住,光芒隐现。
赵洞庭穿着黑色嵌金纹甲胄立在海康县城头,瞧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南宋军卒,豪情勃发。
乐无偿在他身侧,也是满脸肃穆。
岳鹏、苏泉荡、完颜章、柳弘屹等众将领中,只有柳弘屹微微苦着脸,因为赵洞庭不让他随驾出征。
其实,赵洞庭留他守雷州,除去他是黄龙禁军主帅以外,也因为他有家室,不想他战死沙场。没有战争是不死人的,便是再强的身手,再运筹帷幄的将领,也可能沙场裹尸。
柳弘屹的妻子何慧香是个极好的女人,现在又怀着子嗣,赵洞庭也不想她独守家中。
说起子嗣,这倒还是多亏安太医了。原来两人没有子嗣,竟是柳弘屹的原因,是安太医用药帮他调理好。
这也让得何慧香和柳弘屹对赵洞庭、安太医感恩戴德。
沉默半晌,赵洞庭忽然拔尖,“三军将士何在?”
“在!”
“在!”
“在!”
一圈又一圈的声浪荡漾开去。
“此战可能胜?”
“胜!”
“胜!”
“胜!”
“不胜如何?”
“马革裹尸!”
“马革裹尸!”
“马革裹尸!”
城头上,一众文臣武将,还有皇亲贵胄,无不动容。
杨淑妃默默淌出泪来。
看着南宋将士如此众志成城,她忽地感觉赵洞庭长大了,这也让得她忽有些心酸起来。
这几年来,她一个女人,扛着整个大厦将倾的南宋,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赵洞庭忽地转身,抹去杨淑妃眼泪,轻声道:“娘亲,等着朕凯旋,接您去静江!”
静江府,广南西路大都督府,也是整个广西的中枢所在。
“出发!”
再转过身来,赵洞庭倏的又是大喝。
不多时,三军将士簇拥着粮车,马军在前,步军断后,沿着海康县大道缓缓而去。
地表震动。
城头,杨淑妃和颖儿相拥而泣。
乐舞、韵锦两女远眺着赵洞庭的背影,默默垂泪。
韵锦忽地将琴放在墙垛上,琴音绵延,声音清亮,却是一首赵洞庭昨夜写给她的——盼君归。
碙州岛行宫外,数百残卒跪在义士碑前,不断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