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今年来说,大宋举生怕得有近三千人,没有报名殿试者寥寥无几。但朝廷录取进士的人数,却只有不过那么数百。
再看到李狗蛋稚嫩的容貌,这些举生们便更是诧异。
有人惭愧难当。
他们年岁较之李狗蛋要大上许多,可李狗蛋高中,他们却是黯然落榜。
人比人得死,货币货得扔,不过如此。
其后李照恩这个名字也在人群中传扬出来。
最年轻的秀才,最年轻的举人,最年轻的进士。
李狗蛋在大宋读书人中必然是要声名鹊起了。或许哪怕过去许多人,都仍会有人津津乐道,只要没有人破他的记录的话。
很快,便有些管家模样的人簇拥到了李狗蛋父子面前来。他们所来都不为别的,都是递上了自家的请柬。
这在往年,也是年年都有的事。
在长沙城内,乃至于长沙城外周边城池的官吏豪绅们,都想要和这些新科进士们亲近亲近。
毕竟谁也说不准这些新科进士们以后会是有何等的成就。
而家族的兴盛,却是需得代代都有人才出的。
至于那些富商,则是想要官商联合。以此,以后也多多少少能得到些便利。
就拿头届科举高中的毛崛来说,他家境较之钟健还要更为贫寒。当初到长沙殿试时,连肚子都填不饱。
是这长沙城内某家大富人接济于他,才让他得以安心科举。
其后毛崛高中,因感其恩,也娶了那家富人的女儿。
现在毛崛到大理路任职,职位和钟健相仿。在大宋朝廷内都算得上是封疆大吏,那家富人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虽然毛崛升官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够胡作非为,以不正当手段经商。但起码,也没有人敢以不正当的手段对付他们。
这便是好处。
只可惜,李狗蛋还年幼,看着这些簇拥过来的管家们,只是茫然无措。
至于他父亲,神情也是和他差不多。
他不过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最多也就和马老爷打过交道。而此时到他面前的人个个自报家门以后,再看他们气度,怕是家家都要比马老爷家家大业大。甚至其中许多管家较之马老爷都还要有气度许多。
在众人正七嘴八舌的时候,李狗蛋的父亲只是连连告罪,忙不迭扛着李狗蛋就往人群外走去。
而他自是不知道,这幕,也是落在旁侧不远处有个人的眼中。
这个人,正是陈文龙家的管家。
各家管家们见得李狗蛋父子就这般离开,都是微怔。
不过很快也就反应过来,分别向着其余高中的进士们走去。
李狗蛋是大才,但也并非是唯一的选择。
说白了,要在这样的人群中找到愿意和自家亲近的进士,他们能做的就是广撒网。
过不多时,瞧着李狗蛋父子走远。陈文龙家管家也面带着微笑离开人群,回往陈文龙府邸去。
是夜颇深,陈文龙才带着倦容回到陈府。
老管家在大门口等候着。
陈文龙刚下轿便看见他,脸上露出些许笑容,道:“如何?”
山羊胡管家道:“回老爷,那李照恩父子并未接受任何哪家的请柬。”
陈文龙笑容更浓,连叹:“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啊……”
山羊胡管家在旁附和,“的确罕见。据小的打听,李照恩家并不富裕,不过是个勉强能算得上是殷实的家庭。面对着这么多豪门大族的拉拢,竟然毫不动心,真的让小人都为之很是惊讶啊!老爷,您这双火眼金睛真是让人佩服。”
陈文龙听得这话,也不禁微微露出自得之色,“这些年,这双眼睛总是看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的。”
只不知,若是他知道李狗蛋父子不接请柬仅仅只是因为心中胆怯,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长沙城内,热闹气氛并未过去。
榜单虽已公布,但接下来的官员任命无疑同样是重头戏。
之前众举生对榜单翘首以待,而现在,则是各科新科进士们对朝廷的任用翘首以待了。
往年,各科进士们排名有高有低。但朝廷封他们的官职大小,却并非全然是以排名来定论。
而能封什么官,甚至是分到哪个城池、州县任职,都将对他们以后的官途有着极大影响。
大概对此最显淡然的,也就是李狗蛋父子两。
能高中,已是让他们欣喜万分了。
之前科举刚刚结束时,父子两个都只是呆在客栈内。这回,却是到长沙城内四处游历。
当然,这也并非是全然是他们就半点不挂心以后会任什么官职。更重要的,怕是他们对朝中官衔制度并不太了解。
李狗蛋终究还是年纪太小了些。
他父亲,也实在远远不能说见多识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