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宫中伺候皇上数十年的大鹰爪老公公自是明白人在屋檐下的道理,是以,他心中再怒,也并不开口,做那无用的口舌之争。
洪无天、乐无偿两人大概也觉得索然无味,见黄粱策不搭茬,便又笑笑,然后拱拱手,向着城门走去。
两人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
高兴看着两人离去,虽然有些狼狈,心里却是在暗笑。
皇上这手可谓是玩得妙,竟是让泷欲和黄粱策都同时吃了亏。
其后,大军在稍作整顿,收拾好士卒遗体以后,便又继续前行。
城内客栈,赵洞庭和吴阿淼都是喝得微醺。谁也没有用内气去逼除体内的酒气。
吴阿淼和赵洞庭勾肩搭背,已经有些大舌头,“这辈子,就你将我当成兄弟,不问我的出生。这份情,比他娘的救命之恩还要重。你是不是庶出的,我不知道,但我是庶出的。你、你别急着不信,真要论起排场来,我那些同父异母的所谓兄弟,个个也都不低。只是,我只有给他们牵马的份,还要挨他们的鞭子而已。在悟出剑意以后,我就不敢再继续呆在那个家族里了。出来行走江湖,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因为臭味相投和我拜把子的,哪怕我师傅,收我为徒,也未免没有见我在剑意之道上有些天赋,不想他那身剑术失传的想法。”
“去你大爷的。”
赵洞庭笑骂:“你是臭味,老子可是正经公子哥,身上香得很!”
“对!去我大爷的!”
吴阿淼哈哈大笑,“去我那个该遭天谴的大爷的!”
只是眼中,却是泛出些许泪光。
这些话,大概他和谁都没有说过。
赵洞庭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别娘们似的。等你成了天下第一剑客,让你那些兄弟都给你牵马喂马就是。”
他瞧瞧外头,“牛肉吃光了,酒也没了。你师傅估摸着也快要回来,我也该走了,咱兄弟俩,天涯再聚。”
吴阿淼喃喃自语,“我才懒得和他们计较。只可怜我那心善的娘,到最后郁郁而终,都没等到我那大爷去看她一眼,还让我不要恨他!狗日的大爷!”
赵洞庭哭笑不得,又拍拍吴阿淼的肩膀,便向着客栈外走去。
走到客栈,嘴里呢喃:“你信你娘的话,不好找他们的麻烦。我这做兄弟的,既然知道了,总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
他带着许夫人、熊野、铁离断离开,直往城头。
闽清东城头,灯火通明,火把无数。
赵洞庭直上城头。
文天祥、任伟等人都已经在城头上,图兰朵也被带来。看到赵洞庭,眸子中便欲要喷出火来。
只是稍会儿,便有黑影从前头官道上直掠上城墙,然后在众人惊呼声中往城内而去。
是泷欲。
许夫人三人立刻看向赵洞庭,“皇上。”
赵洞庭只是摆摆手,“由他去。”
只是看在吴阿淼的份上,他现在也不想将泷欲怎么样。而且,泷欲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显然也是有所依仗。
其后,洪无天、乐无偿两人也赶回到城头上来。刚掠上墙,洪无天就对赵洞庭笑道:“皇上,办成了。”
“哦?”
赵洞庭眼中露出饶有趣味之色。
洪无天便将刚刚插手泷欲、黄粱策搏杀的事缓缓说出来。
文天祥等人听着,都是不禁笑出声来。
这个闷亏,泷欲和黄粱策怕是气得不轻。
夜风拂过。
城头宋朝国旗哗哗作响,迎风飘扬。
等又过数十分钟,官道上,高兴大军的火把便在众人的目视中渐渐到了城下。
高兴驱马上前,对着城头大喝:“元朝使臣内侍大总管黄粱策到。”
赵洞庭偏头看向旁边文天祥。
文天祥传令士卒打开城门。
城门洞开,露出里面黑黝黝的甬道。
莫名的,里面好似有阵阵阴风刮过一般。
黄粱策盯着甬道,抬步,却又轻轻放下去。
虽是议和,可大宋皇帝会不会出尔反尔?
若是入城被大宋那些真武境高手围攻,哪怕黄粱策再为自负,也不觉得自己还能够安然抽身而退。
到时候李秀淑落入宋朝之手,宋朝还会不会议和?
说到底,不管是忽必烈还是黄粱策,对现在大宋的情形都并不是知根知底。
按理说宋朝也应该吃力不住,需要休养生息。但直到现在,宋朝却都没有露出后力不济的表象来。
几经犹豫,黄粱策还是不打算入城,对着城头上道:“咱家奉皇上之命前来议和,议和书已经准备妥帖。还请宋朝皇上放明珠公主出城。”
说完这话,他从袖袍中掏出一金黄圣旨,朗声念起。
圣旨内容,自然不过是奉天承运,元宋两朝为体恤黎民,停止兵戈,元朝归还福建、利州东西两路等地于宋朝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