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洞庭见得这道士,不禁露出些微意外之色,驱马上前,老气横秋:“小道士,你怎的来了?”
在金丹之道造诣愈发深厚,连带着气息也变得更加耐人寻味的白玉蟾向着赵洞庭施礼,“白玉蟾来向皇上借马。”
赵洞庭微愣,“借马?你个小道士借马要去哪里?”
白玉蟾道:“去南岳与天师道诸位天师请教道法。”
赵洞庭嘿嘿笑:“当真?”
他以为白玉蟾是打听到消息来给他送行,倒没想过白玉蟾是要前往南岳。有他相随,此行想必要少些寂寞。
白玉蟾揖道礼道:“当真。”
“不借。”
赵洞庭瞧瞧他周围,却是板下脸,“你个小道士不懂规矩,要来借马,连点野味都不带。”
白玉蟾左右张望,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屁颠屁颠往官道旁树林里跑去。
再跑出来时,肩上扛着两个麻袋,到赵洞庭身前,挠挠头,“怕师伯师傅师叔们跟着出来,把这些东西再抢回去,就没敢背着。嘿嘿,皇上,这回我抓着的可不少。”
然后又贼眉鼠眼地张望,“有没得马车?皇上您不会就让我这么背着?”
赵洞庭哈哈笑:“孺子可教。不过马车没有,你就背着骑马吧!”
岳鹏在不远处看着,挥挥手。
有士卒牵马上前。
没骑过马的道士舍不得放下麻袋,飞身上马,却是将马惊到。
性子烈的战马嘶鸣,拔足狂奔。
扛着麻袋的道士惊叫不已。
可他人影在马背上颠来倒去,好似摇摇欲坠,但始终都没能落下来。
赵洞庭大手一挥,“出发!”
万余人浩浩荡荡往长沙。
海康县城头。
在海康县民众们如老神仙般的无量观真人立在城头。
掌观真人无妄子抬手擦了擦眼角,“唉,哪里来的这么大风沙”
旁边师兄弟几个也不点破。
无嗔子嘴里喃喃念叨:“我的鸡,我的鸡等你小子回来,看老道不收拾你个败家玩意。”
夔州路。
此时距离李望元率西夏军出利州东路已有三个多月。
白马军尽得夔州,不敢再往南行,去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触逆宋朝副军机令张珏虎威。
真要敢这么做,光是天下书生士子百姓的口水,就能水淹蜀中。现在他们可都还打着大宋旗号,敢入荆湖北,就是叛国。
李望元兵至利州东路、夔州路交接处的永睦县城,似是有意要归功于一役,在永睦驻军两月有余,给足蜀中白马调兵遣将的时间。
蜀中白马军也不客气,当即汇聚夔州路数万兵马于离永睦不远的通川。大有覆灭西夏军后还要继续北上的意思。
夔州路百姓不知其内气,军民同仇敌忾,境内驱逐西夏军的呼声高涨。
西夏军第一仗被白马军打得哭爹喊娘,竟然还敢卷土重来,这就是典型的不知好歹。
六月末。
天气已经颇为炎热。
茫茫大地上热浪腾腾,太阳蒸得草木都垂头丧气,恹恹儿无精打采。
西夏军驻扎永睦县城未动,白马军倒是好像抵不住境内百姓呼声,大军荡荡从通川开往永睦。
军卒共计五万余人,都统帅申勇毅亲自领军于阵前,杀气森然。
申勇毅是蜀中老牌名将,还是当初宋元未曾交战时,就以后蜀中军方鼎鼎有名的年轻俊彦。
现在过去这么多年,自是声望越高,问鼎白马军,人也愈发老辣。
虽然蜀中白马数十年未曾真正上个战场,但能够刚出蜀中就破夔州,其后又连破西夏,已然可以表现出申勇毅的不俗之处。
而与此同时,在广南西路西侧的大理也是蠢蠢欲动,有大理禁军逾十万之众,出大理往广南西路进军。
寻常百姓不知内情,但大宋得知消息的官员显然都知道大理打算。
这是要趁着夔州之乱牵制张珏的同时,攻破广南西路。
只是大宋官员们也没太将这当回事。
张珏副军机令十万雄兵震湖北,难道还不能挡住想要趁机偷袭广南西路的区区大理宵小?
哪怕是连张珏本人,也没有什么动静。就好似笃定大理军不会敢破广南西路似的。
于日头垂西时,老而弥坚的申勇毅带着五万余白马军到永睦城外。
白绸遍野,银甲如海。
申勇毅下令士卒就地休息,不扎营,不造反。军中士卒皆以干粮充饥。
李望元带着老臣仲孙启赋以及赫连成等西夏青壮将领登城头,遥望城外白马军。
半晌,偏头低声问仲孙启赋道:“老师,一品堂那边如何?”
仲孙启赋道:“回禀殿下,算时间他们应该已经赶到邕州。”
“噢。”
李望元轻轻点了点头,“那此役,我军可以不再藏拙了吧?”
仲孙启赋道:“可以尽灭白马军。”
黑云压城。
城外杀气滔天。
城头杀机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