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怕是要在城内休憩几日,李望元便也被安排在府衙内后院居住着。
长途跋涉显然不利于他的恢复,而且军中缺药,那些负责给他养伤的御医们还得在城内采买药材。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夜,清化郡府衙内却是发生让仲孙启赋等人惶惶如终日的变故。
古色古香的房间内,数个楠木灯柱上油灯散发着柔和光芒,将整个屋子都弥漫在内。
有几个妙龄侍女守候在床榻边。
皇帝李望元躺在床上,眼睛微微合着,在休憩。
有御医端着汤药进屋,走到床榻旁,轻声呼喊:“皇上,该用药了。”
李望元睁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御医将汤药递给旁边侍女。
侍女轻柔抬起李望元的脑袋,将其枕在自己圆润大腿上。面色微红,小心翼翼地喂李望元喝药。
药似是很苦,李望元的眉头微微皱起。
不过他在元朝皇宫中长大,不像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皇族,这点苦头自是吃得。
端药进来的御医也轻轻松口气。
这药,是恢复内伤,化除淤血最好的方子,但很苦,他之前还真有些担心皇上会发怒。
然而,就在李望元将汤药喝干净以后,脸色却是豁然发生了变化。
他原本苍白的脸色陡然间变得殷红如血。
双目瞪得滚圆。
“皇!”
还不等吃惊的御医将皇上两个字完整喊出来,李望元一口血就从嘴里喷涌而出。
仰着面的他,这口血全部都吐在自己的脸上,瞬间无比狰狞、渗人、狼狈。
“啊!”
半抱着他的侍女发出惊呼,玉容失色,连手中的瓷碗都落到地上。
鲜艳的宫裙上被点缀数滴血液,是那般刺眼。
“皇上!皇上!”
御医眼中满是惶恐和不解之色,大喊数声,连忙搭住李望元的手腕给他把脉。
但是,李望元嘴里的血却像是不要钱似的不断往外汩着。
他的眼睛越瞪越大,似乎承受极大痛楚,眼眸都要鼓出眼眶一般,极是吓人。
“朕……朕……”
嘴唇张张合合,却始终不能说出完整的话来。
侍女已然吓傻了。
血液很快将她的宫裙下摆全部染透。
旁边几个侍女也是惊慌失措,尖叫不已,有人甚至因此而晕厥过去。
御医的手微微发抖。
此时此刻,莫说把脉,就是让他听脉,怕是都听不真切。
只约莫过去十余秒中时间,李望元的神情就彻底僵化在脸上。
因为疼痛而握得极紧的双手忽然间无力垂下。
脑袋也向着旁边偏去。
屋外,有带刀侍卫闯进屋子。
见到床头斑驳血迹,都是呆愣当场。
“皇上!”
随即有人惊呼。
众侍卫铿锵都将佩刀给拔了出来。
雪白刀芒在折射在屋内房梁上。
但李望元,自然是已经不可能再有任何反应。
须发皆白的御医满脸灰白之色,无力坐倒在地上。搭在李望元手腕上的手也收了回来。
皇上没有脉搏了。
皇上,薨了。
李望元在军中称帝还不到四个月时间,还来不及回到西夏皇城中兴府正式登基,就这样暴毙在清化郡府衙内。
屋内的人全部都被控制住。
就在旁侧屋子里住着的两个一品堂供奉进来以后,也是呆愣当场。
有侍卫匆匆跑出院落,前去禀报仲孙启赋等人。
只不多时,西夏众随军出征的文臣武将尽皆赶到屋内。
当他们看到满脸血污,已是没有任何动静的李望元后,神情各有变化。
帝师仲孙启赋好似在这瞬间苍老数岁,老泪纵横,“天要亡我西夏皇族,天要亡我西夏皇族啊……”
他跪倒在地上,不断捶打着自己胸口。
除他之外,还有几个为西夏耗尽心血的老臣也是同样如此。
而赫连城等青壮将领、臣子们,虽然也是满脸痛楚,但看起来,就远远显得没有这般发自肺腑了。
他们还未出生时,西夏就已经亡国。他们是在元朝统治下长大,对西夏皇族,说到底实在远远称不上忠心耿耿。
赫连城抽出腰间佩刀,大步走到那瘫软在龙床边的御医旁。
刀倏然架在御医脖子上,“皇上为何会如此?”
御医打了个激灵,似乎这才回神,“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方子,是微臣和数位同僚都确认过的啊!”
他浑身簌簌发抖不停。
“本将是问你皇上为何会如此!”赫连城大喝。
御医双腿间有带着些微黄色的液体流淌出来,“中毒,是中毒。有人在皇上的汤药中做了手脚,赫连将军,饶命啊!”
赫连城冰冷眼神落在侍女身上。
“哇!”
侍女便也在瞬间被吓哭了,“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奴婢、奴婢只是喂皇上服药……”
屋内侍女们都跪在地上,全部都喊着类似的话。
仲孙启赋等人还是痛哭不止,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