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宣帝耳根子软,又过分宽容,御史们的折子上个三封,总会看一封,也不至于用如此激烈的方式。不过这样一来,广延纵然是登基,也要落得一个逼死老臣的恶名。那些贤昌馆的学生们大多出自勋贵家族,少年人又最是血气方刚,亲眼见着馆长赴死,倘若广延还是如一开始那般,坚持要与乌托人相和,只怕宫里内外,传出去着实不好听。
兰贵妃扶着椅子把手,没有说话。
倪贵人倒是不冷不热的开口了,“咱们在这里苦苦求生,有人却还赶着赴死。不过那魏玄章都已经七老八十的人了,死了倒也不亏。我如今却还没过几年好日子,这样死,我可不甘心。”她想到了广延,忍不住切齿,“可恶!”
兰贵妃微微叹息一声,婢子扶着她站起身来。
她走到窗前,外面日头正好,春日,万物欣欣向荣。
“看吧看吧,多看几眼,”倪贵人忍不住冷笑,“明日之后,就看不了了。”
“倪氏,”兰贵妃转过身来,看着她淡淡道:“你想活下去吗?”
“明知故问。”
“你若想活下去。”兰贵妃的声音温和,于宁静中,似又含着一层深意,“就照本宫说的做。”
……
禾晏知道魏玄章死谏后的第一时间,就驱车去了魏家。
魏家里里外外,早已挤满了人,还不断的人进来。这些年,贤昌馆教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如果说徐敬甫的门生遍布朝野,魏玄章本质上也不遑多让。只是学生离馆之后,魏玄章也并不爱与他们过多走动,所以单看起来,不如徐敬甫地位尊崇。
然而如今他以性命进谏,过去的学生闻此消息,便从四面八方赶来,见先生最后一程。
禾晏好容易挤进人群,就看见禾心影正扶着哭的几欲昏厥的魏夫人,看见禾晏,禾心影也是一怔,等那些新来的学生过来照顾时,禾心影才得了空隙走过来,问:“禾姐姐,你怎么来了?”
其实若论年纪,如今的“禾晏”,并不能称作禾心影姐姐,可禾心影总觉得或许死去的长姐还在,也应当就是禾晏这个样子,便无视了诸多规矩。
禾晏答道:“魏先生是怀瑾的师长,怀瑾眼下从城外赶来还需要时间,我先过来看看。魏夫人没事吧?”
“不太好。”禾心影摇了摇头,“魏馆长只怕早就存了死志,今日出事后,夫人在他书房里的木屉里,发现了几封信,是分别给家人的遗言。”
禾心影也很是难过。她因为长姐的原因,住在魏玄章府上,魏玄章平日里大多时候都宿在贤昌馆,很少回来。禾心影陪魏夫人的时间更多,魏夫人性情温柔,并不计较她从前的身份,谁知道……会突然发生这种事。
“我听说,魏馆长是为了让太子殿下收回与乌托人求和的成令,”禾心影试探的问,“那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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