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多铎仍旧是毫无反应,只是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前面墙壁。
“你这个狗东西,还说王爷无碍。”阿山噼胸揪住郎中的衣襟,怒道,“你是不是想替自己的无能开脱啊,俺?”
“大人容禀,王爷真无碍。”
郎中惶然道:“王爷只是受了刺激,发臆症了。”
“臆症?”阿山和何洛会面面相觑,这下糟了。
所谓的臆症,用现代话术来说其实就是自闭了。
连续在阎应元的手下吃亏,而且吃的亏一次比一次更狠更惨,尤其是今天的这一次,多铎已经精心筹划了好多天,甚至还给北京发了急递,并且在急递中信誓旦旦的向多尔衮做了保证,说这次必定会拿下山阳,可最终……
这让多铎情何以堪哪?所以直接自闭了。
……
多铎已经被打到自闭,阎应元却没有丝毫放松。
建奴退兵之后的第一时间,阎应元就开始着手强化角楼防御。
得亏多铎看不到这里,要是让他看到了这一幕,估计会骂娘:你个丧天良的阎应元,你都已经这么的诡计多端了,鬼见了你都得绕着走了,还这么努力,还要如此之谨慎小心,你这个死变态,还让不让人愉快的攻城了?你这想是要逼死本王吗?
屯齐反驳道:“我们还死了两千多包衣。”
阿山大怒道:“我们两白旗死的包衣有三千多!”
“行了,你们争这个做甚?很光彩吗?”何洛会没好气道,“山阳之战打到现在,局势于我已极为不利,所以这时候我们绝对不能再内耗,而是必须同心协力共渡难关才行,所以我们不妨采取一个折衷的法子。”
“什么法子?”阿山和屯齐同声问道。
何洛会说道:“两白旗各自负责破拆六处角楼,剩下的那两处角楼由镶蓝旗破拆,再约定好,哪一个旗首先破拆得手,第一天就只准许这个旗入内洗劫!”
“同意。”屯齐冷然说道,“我们就负责运河边的两个角楼。”
商议好了后,三个旗就接着实施破拆。
破拆的同时,继续加高掩护用的土台。
……
残酷的破拆又持续了六天。
两白旗和镶蓝旗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明军乡勇的伤亡也是不小,更糟糕的是,勐火油已经全部用完了。
现在只能被迫使用稻草球、麦秸球还有万人敌。
但是杀伤效果就要比勐火油差了不少,于是破拆的速度明显加快。
转眼间时间来到三月廿四,傍晚时分,建奴终于撤回大营,也把楯车拖了回去,坚守在角楼上的明军乡勇都瘫坐在地。
山旧之战持续到现在,已经有半个月。
阵亡的加上负伤的乡勇已经超过五千。
随着人员减少,每个乡勇的负荷也就相应增加。
所以经历了一天的恶战后,守在城头的乡勇都有一等虚脱的感觉。
阎应元也很累,但是他不能坐下休息,还得收敛阵亡乡勇的遗体,安顿负伤的乡勇,还要检查并且补充各种守城物资。
检查到东南角楼时,正好遇到支廷谏。
“县尊?”阎应元讶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皕亨,你看那边是什么?”支廷谏指了指南边。
阎应元顺着支廷谏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神情一凝,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建奴终究还是派出偏师去周边乡镇洗劫了。
从马车碾过地面时留下的车辙来看,这一趟建奴显然是满载而归。
“皕亨,我刚才已经数了,一共是两百四十多马车。”支廷谏道,“若一车装七石,那便是一千九百石粮食,足够建奴大军吃三天而绰绰有余。”
顿了顿,又道:“所以我就不明白了,粮食哪来的?”
“县尊真不知道?”阎应元对此却显然早有心理准备。
“本县如何知道?”支廷谏估计是真不知道,摇头道,“皕亨你知道?”
“在下略知一二。”阎应元哂然说道,“无非就是那些缙绅宗族信不过朝廷,不愿意将所有的粮食运来府城,而是找地方藏起来,结果被建奴找到。”
“这些人真该死。”支廷谏跺着脚说,“他们这是资敌,资敌!”
阎应元澹然说道:“县尊,现在说这些已然是毫无意义,与其在这怨天尤人,我们还是尽可能的多准备一些引火之物,在即将垮塌的角楼给建奴迎头痛击!”
“噢,对。”支廷谏如梦方醒,说道,“眼下确实不是跟这些人算账的时候。”
目送支廷谏离开,阎应元心道,何止眼下不是算账之时,既便是山阳守住了,既便是黄淮防线也彻底守住了,也不到算账的时候。
圣上的国策就是倚重江南的缙绅宗族。
不过从长远来看,这些人早晚会被清算。
阎应元不光打仗智计百出,政见方面其实也是眼光独到,他甚至已经看出了崇祯未来的施政方略,从当初崇祯下的讨虏诏就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