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阎应元率领新军走远,郑芝龙对身边的郑彩说道:“此人真有国士之风,区区五千孤军就敢坚守大沽口这样的咽喉要害。”
郑彩说道:“此人不过是圣上的弃子。”
“你闭嘴。”郑芝龙脸色一沉训斥道,“休要在背后非议君上。”
“是。”郑彩赶紧弯腰鞠躬,一脸恭敬的说,“谨记义父训示。”
但是从郑彩的神情,显然是不认同的,他显然认为阎应元和这五千新军就是崇祯用来消耗建奴的,明显是弃子。
……
周培公将身上的破棉袄用力裹紧,身体也尽量的蜷缩成一团,这样可以让他感到稍稍的暖和一些,不然整个人真会被冻僵掉。
三月的天气已经比二月里暖和多了。
可是几十里外的海面上还是冻得刺骨。
周培公一瞬不瞬的紧盯着跟前尺许大的冰洞。
冰洞里有一只麦秸做的浮标,对,他在钓鱼。
周培公今年才十六岁,原本是湖北荆门人氏,崇祯十五年李自成打进湖北时,跟着同乡逃亡到京畿,建奴进关之后杀了不少京畿的男丁,周培公伐幸逃过一劫但是沦为了正黄旗一个名叫图海的旗丁的包衣。
“没有。”周培公摇头如拨浪鼓,连声说,“天津卫有八旗汉军,建奴的水师也驻扎在天津卫,通州那边也有。”
阎应元又问了几句,周培公都是对答如流。
阎应元是刑名出身,周培公有没有撒谎几个问题就能够问出来,他敢肯定,周培公所说的都是实话,并未撒谎。
不过孙子兵法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尽管看出来周培公没撒谎,阎应元也还是不放心,对孙繁祉说:“五福兄,还是有劳你先行走一趟大沽口,以防万一。”
“也好。”孙繁祉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也应下来。
当下孙繁祉带着一队新军,踩着冰椴快速往前滑走。
阎应元则邀请周培公坐上他的冰爬犁,跟着他一起。
将近子夜之时,阎应元率领五千新兵来到了大沽口外。
先一步到达的孙繁祉便立刻迎上前来:“皕亨兄,周培公所说的情况属实,大沽口就只有十几个真奴加百多个绿营兵,此外还有百来个包衣。”
“好。”阎应元欣然点头说,“那咱们就直接攻城吧。”
大沽口其实就是一个小集镇,甚至于连县城都不是,在建奴进关之前还有数百户人家两千多人口,但是现在只剩数百口。
因为不是县城,所以没有像样的城墙。
只有一圈土墙,也没有壕沟,这只能抵挡一下野兽。
土墙后面隐约可以看到火光,估计是守夜的绿营兵。
阎应元一挥手,一个新军便立刻甩出飞爪抓住土墙,然后两下就翻过去。
甫一翻过土墙,便看到两个绿营兵缩着脖子围在篝火堆边取暖,一边正在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估计是在骂他们的上司。
再往前就是黑压压的土坏房。
数百间土坏房沉浸在静谧的夜色之中,安静得吓人。
镇上的几只土狗似乎嗅到了什么气息,开始汪汪汪的狂吠起来。
土狗的狂吠惊动了守夜的两个绿营兵,其中一个又咒骂了两句,准备起身到土墙上去察看一下,然后还没有等到他起身,突然感觉有人在欺近。
“谁?!”绿营兵猛然转过身,却惊恐的发现十几个黑影已经围住了他们。
而且这十几个黑影都端着鸟铳,黑洞洞的铳口已经瞄准了他们,看到这幕,两个绿营兵便再不敢轻举妄动,还是保命要紧。
不过两个绿营兵心下也是奇怪。
这里可是大沽口,居然也有土贼?
然后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不是土贼。
因为这些“土贼”居然穿着统一的甲胄。
这显然不是土贼,因为土贼的甲胄很少,其式样也是五花八门,而这伙人的甲胄样式却是一模一样的,就连颜色也是统一的大红色。
“是明军!”俩绿营兵流露出无比震惊之色。
这简直无法想象,明军居然已经杀到大沽口了吗?
然后,在两个绿营兵震惊的眼神注视下,明军打开了正面寨门,随即更多的明军从寨门蜂拥而入,镇上的土狗也吠叫得更加的激烈。
终于有个建奴披衣起床察看,与明军对了个正着。
“明狗!”建奴的反应还是快,大吼一声就想要往家里跑。
然而已经太迟了,伴随着“呯呯”两声,建奴便中弹倒地。
铳声一响,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涌入镇上的新军将士便粗暴的撞开户门,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冲进去,只要遇见不会说大明官话的,就用刺刀一顿捅。
不到片刻,驻守在大沽口的十几个真奴大多被捅成了血筛子。
就只有一个建奴反应贼快,骑着一匹没套马鞍的战马跑掉了。
百多个绿营兵和几十个包衣则遭到活捉,这是宝贵的劳动力,轻易不能杀。
控制住大沽口后,阎应元立刻分派任务:“孙繁祉,你负责将所有的物资运入镇上并且妥善的安置好,冀运洪、朱延祚,你们两个带兵到大沽口外修筑铳台,陈明遇、冯敦厚,你们俩跟我一起构筑红夷大炮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