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李彪不愿意脱下身上的戎装。转业后,他被县委安排到县里的物资站工作。县委的办公地点就是当年敌人的保安团驻地,后来又成了二十五师的司令部。现在,县委的宿舍就在这个院子后面的一排平房里。
刘猛在渡江前就和胡小月结婚了,而且还有了孩子。胡小月经常抱着孩子,在院后的一排平房里进进出出,她现在已经是县医院的院长了。
一切都是百废待兴,所有的人都在幸福地忙碌着。
李彪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高兴劲儿,他依旧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低着头上班,又低着头下班。
白冬菊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虽然和李彪早就结婚了,但由于部队一直南下,两个人并没有真正在一起生活过。
现在,他们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白冬菊心满意足地装扮着房间。收拾好了,她满意地看了一圈,然后拉着李彪问:你看咱家好不好?
此时的白冬菊是县医院的护士长。从参军入伍,她就一直做伤员的救护工作,所以转业后,顺理成章地就到了县医院。
李彪没心思去看这个家,勾着头,满腹心事的样子。
白冬菊嘟着嘴道:李彪,你这人可真怪啊,当初参加革命,咱们的理想就是建设一个新中国,然后就有自己的家、自己的日子。现在咱啥都有了,你还为啥不高兴?
李彪忙四顾看了一圈,望一眼身边的白冬菊,敷衍道:我高兴,我满意,好吧?
这天晚上,白冬菊都快睡去了,李彪还大睁着眼睛,不停地翻身。
白冬菊忍不住了:李彪你折腾个啥,咋还不睡?
李彪用手抱住了头,若有所思地问:你说林振海是活着、还是死了?
白冬菊听了,人“呼”的一下就坐了起来,看着他说:我说嘛,你为啥总有心事。林振海咋了,他是死是活和咱有啥关系,他跑到台湾又能咋的?
黑暗里,李彪一字一顿地说:他活着,我就要抓住他。
白冬菊的眼泪立时流了出来,她摇晃着李彪:你这人咋还一根筋呢!你为林振海吃的苦还没忘?受过伤,也挨过处分,还降过级。你要不是遭这些个苦,能在这物资站上班吗?你看人家王一刀,现在是**办公室主任,天天在县委大院上班,多神气!
李彪就把牙咬得格格响:他是他,我是我。物资站咋了,我看物资站挺好。
白冬菊见拗不过他,就顺着说:物资站就物资站吧。蒋介石都逃到台湾去了,他一个小小的林振海还能咋样?他是死是活,都是脚上的泡——自己走的,他罪有应得。当初我恨他,是他毁了我的清白。现在我清白不清白的,你李彪还不知道?现在我是想开了,清白是给你一个人看的,别人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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